「卓洲寒。」他不耐地看了她一眼,舒梓喬恍然,「就是那天,去金聖遲到的時候。」
「什麼意思?」賀一格擰眉,卻是腦海里迅速想起,那日他為了她的遲到大發雷霆,有輕芒在黑眸中閃過,他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邯曲?」
舒梓喬點點頭,就是因為那日的遲到他才罰她去的邯曲,不由得想起了路寧,思緒有些悠遠,卻是聽到男人問道:「既然是有原因才遲到,你怎麼不說?」
說?難道他讓她去邯曲的原因不是因為她是賀太太嗎?舒梓喬笑了笑,那樣淡然的目光讓賀一格不由怒火中燒,他清了清嗓子:「怎麼?我是那麼不講理的人嗎?」
「不是嗎?」
賀一格眯了眯眼,有憤怒的漩渦在黑眸里逐漸積澱,這個膽敢當著他的面頂撞他的女人,膽子倒是不小;只是,那平靜轉過來與他相對的目光竟讓他覺得無話可說,心裡一堵,車速猛地飆升。舒梓喬略略白了臉,這男人!
回到博園,李煜已經將一切收拾妥當,依然是那樣恭恭敬敬的模樣。
賀一萱幾乎是紅著眼看著舒梓喬從賀一格的車上走下,總統和總統夫人並沒有說要邀請她,是什麼樣的宴會,要這麼一個根本就不懂社交禮儀甚至不會打扮的女人去?難道就憑總統和總統夫人的眼光,舒梓喬也算是入了他們的眼了?
這個女人成功地邁入了第一步,後來,長輩們其實都會帶著一份祝福的心情接受的,是不是都是這樣?甚至,比她是賀一格的妹妹,還更容易接受這樣的女人?
賀一萱緊了緊手心,還是笑著跑到賀一格身側:「二哥,我們什麼時候走?我已經讓李煜把火車票換成機票了,這麼遠,誰還會坐火車啊?飛機的頭等艙不知道多舒服……」
「誰讓你自作主張的!」賀一格冷著臉打斷她的話,賀一萱頓時懵了,即便是那次事情之後,他對她的態度總是不冷不熱的,可他也沒有為了這樣的小事,當著舒梓喬的面對她這樣凶!還有,什麼時候聽說過他喜歡坐火車,不是從來都坐飛機的嗎?
賀一萱眨了眨眼,眼眶有些泛紅:「怎麼了?不就是坐飛機……」
「誰說坐飛機的!」
他的冷厲讓賀一萱隱著的淚水頓時去傾瀉而下,她吸了吸鼻子,帶著哭腔的聲音也大起來:「怎麼了?不就是坐個飛機嗎?又不是用特權坐私人飛機,你至於這麼凶嗎!你哪次到A國來不是坐飛機的?你什麼時候坐過火車?我以為,我以為……是你太忙忘記了,有什麼問題嗎?賀一格,你i就這麼討厭我?現在連妹妹都不想讓我做了吧?畢竟,我跟你之間,根本就沒有血緣關係,你那麼討厭我,那麼我走!我走總行了吧?」
賀一萱哭著往前跑去,舒梓喬愣愣地看著那個跌撞的身影,賀一格訂的竟然是火車票,難道是為她考慮嗎?她搖搖頭,甩去自己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男人揉了揉眉心,厲聲道:「李煜,還不去看著她!」
「是,殿下。」
「我也去看看。」
舒梓喬的腳步才邁開,人卻被一下子拉住,男人不悅地看著她:「你去湊什麼熱鬧!朝著子彈口撞嗎?」
「既然已經退了火車票,那就坐飛機吧!」舒梓喬側了側腦袋,清楚地看到了男人眸中的一絲驚詫,「只要我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她就不會這麼激動了。其實,對於一個對你告白的女孩子來說……你已經有點過分了。再怎麼樣,她是女生,女生在這方面的自尊心總是很強的。」
不是暈機嗎?賀一格看著舒梓喬的背影,想起她那日在飛機上那麼蒼白的臉,心不由一抽。
飛機在藍天上畫下優美的平行線,舒梓喬攥著手心。坐飛機是她心底難解的結,可是這次見到了沈漾,見到了那個拋棄她的女人,她想試著讓自己擺脫童年的夢魘。她不要,這一輩子都受著這樣女人的陰影,她不配。
入座的是特等艙,跟豪華的房間一樣,設施齊全。舒梓喬的目光望著窗外,那樣藍的天,白的雲,她在告訴自己,一再告訴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回憶都該逝去了;這些年,她不是沒有為自己的母親找過理由,也許是生活所逼,也許是情非得已,畢竟這個世界上,有哪個母親會願意賣自己的女兒呢?
可現在她知道了,那個美麗的女人過得那麼好,根本就不會想起她來;或者應該這樣說,她的出現是會給她帶來困擾的。從她把她拿來換錢開始,她就不是她母親。
她現在有另外一個女兒,一個家,不是很完美嗎?
有種鑽心噬骨的疼痛,伴隨著曾經的回憶,將她整個人困得無法呼吸。她想盡力去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卻發現根本不行,眼前交替著那個五歲孩子和美麗母親的畫面,有薄汗密密層層,濕透了衣裳。
所以……即便是見到了她的母親,她還是無法消除內心的夢魘和恐懼嗎?她甚至覺得那樣的恐懼和疼痛感更甚了……舒梓喬,你就這麼無能,要讓這樣的女人影響你一輩子
舒梓喬咬了咬唇,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可那恐懼就像是一隻無形的手在抓緊她的心臟。她知道的,她知道已經過去了十六年;她知道現在的她已經長大了,成年了,再沒有人可以傷害她;她知道那些回憶對於她來說根本就不珍貴,根本就沒有去回憶的必要,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