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的時候開始,她就那樣厭惡她。
「這樣千里迢迢地趕到南山城,到底是想跟我說什麼?雖然我有很多時間可以傾聽,但是,我只願意給你十分鐘,所以,你只有十分鐘。你就準備這樣浪費你最後自由的十分鐘嗎?」
幾句話說得沈漾呼吸急促,她的臉也因為憤怒而潮紅。她看著舒梓喬,那樣冷凝的臉,那樣氣定神閒的樣子,身邊,有那個一直保護著她的賀一格。若非這個男人,這個女人的世界絕對沒有半分光芒。只是因著這個男人的存在,她一次一次地逃過劫數,這果然是命中注定嗎?
沈漾勾了勾唇,望了望周遭衣著華麗的男男女女,這必定就是C國的貴族。她的目光在全場繞了一周,回落到舒梓喬臉上,嘴角帶著某種嘲弄:「你確定,要在這裡談?」
「事無不可對人言。」舒梓喬淡淡挑眉,望著她的眸子已然歸於平靜,這些日子,想了很多,也通了很多。對於沈漾存在任何情感,那都是一種錯誤。就算是秦臻,她都可以原諒;可是沈漾……無論那是因為什麼原因的仇恨,都不應該歸結於一個什麼事情都不知情的孩子,若她是善良之輩,就不會到現在,都沒有想要放過她。這種沒有心的女人,何必對她有心?
「既然你不介意,我又有什麼好介意的。」沈漾抬了抬眉,微微攏了攏袖口,「舒梓喬,其實你不用在任何場面都把自己假裝成聖人的樣子。我今天落到這個地步,你心底,應該是很開心吧?」
「談不上不開心,也談不上開心。我對你,現在已經沒有情緒。」
「是麼?」沈漾笑了笑,「可是我對你有情緒。你看,你生生地把我從總理夫人的位置推下來,讓我受盡世人唾罵,讓我下半輩子都在牢獄中度過!舒梓喬,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以為你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以為我就是那個惡毒的繼母,以為這就是我沈漾應得的報應!是麼……是這樣嗎?」
「難道不是這樣嗎?」說話的是郝姨,知道這個女人所做的種種,她簡直無法想像。沒有一個人可以自私到這種地步,也沒有一個人可以沒有人性至此……
郝姨緩步走到沈漾面前,聲音微微顫抖:「沈漾,做了這樣喪盡天良的事,你難道還覺得自己是個人?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好不容易找到蘇家,趕到蘇家,看到的是什麼?是他們在打梓喬!她才五歲,才五歲的孩子,她那麼乖,每天處心積慮地想要討好你,每天想著怎麼讓你高興,你怎麼就能下得去手呢?」
沈漾眸光微動,郝姨搖了搖頭:「過去的事情,過去也就算了。可為什麼你再次出現在梓喬面前,還要對她那麼殘忍?你已經成了總理夫人,你已經高高在上。梓喬從來沒有想過要對你做什麼,你卻看不得她幸福……」
「是!我就是看不得她幸福!我為什麼要讓她幸福!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兒,我憑什麼要讓她幸福!」沈漾厲聲打斷了郝姨的話,眸光帶著猩紅,參雜著利刃,若眸光是刀,想必舒梓喬身上早已經千瘡百孔。
「不是你的女兒,你又有什麼權利讓她不幸福?」舒梓喬的聲音淡淡,眸光淡淡,相比較沈漾的激動猙獰,她倒是淡然若水。
「什麼權利?你問我什麼權利?」她朝前走了一步,也許所有的人都被這樣的對話所震驚,也許大家都在猜測著整件事情的發生發展,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淡然若水的女人身上,就連那幾個士兵,也都忘了剛剛的五米距離,只是看著這樣對峙的兩個人。
沈漾在三米之遙的位置站定,定定地望著舒梓喬:「我來告訴你,我有什麼權利,破壞你的幸福。」
「你們大家都認為我是蛇蠍女人,是麼?」她的目光從舒梓喬臉上移開,在聚攏的人群之中繞了一圈,低低地笑開,「如果可以,誰不願意做個好人,善良地過一輩子?可是這個位置,這個位置,在疼,在告訴我,不可以這樣不公平,不可以!」
她的手指戳了戳胸口,眸光是那樣濃重的傷痛:「郝姨,你說我殘忍?可是你知不知道,舒城是怎樣對我的?他對我,那不叫殘忍,叫什麼?」
舒梓喬瞳孔微縮,沈漾呵呵笑起來,仿佛掉進了回憶的漩渦之中。
「嫁給舒城,是因為愛他,哪怕知道他有前妻,我還是愛他。作為一個女人,一個美貌的女人,要嫁給這樣有過婚姻史的男人,是需要勇氣的。可是我不管不顧,我放棄了眾多的追求者,一心一意地做著舒城的妻子。我以為我努力,他就會對我好,就會把我當妻子……」
「他哪裡對你不好了?是你整天夜不歸宿,流連舞池……」
「你知道原因嗎?你什麼都不知道!」沈漾歇斯底里地嘶吼,「舒梓喬,你懂什麼!他對我好?他那叫對我好?每天拿著白素的照片,不停地看,白天看晚上看,睡覺還帶在身邊,那叫對我好?所有跟白素相關的東西,他都珍藏,就連白素喜歡的白玉蘭,他都種了滿滿的一大院子,那叫對我好?我就算夜不歸宿,流連舞池,他從來不聞不問,那叫對我好?」
她說著便笑起來,又是笑,又是流淚,望著場上聚攏的人群:「你們說……你們都是女人,你們告訴我,這樣的一個丈夫,他雖然從來不凶你,不罵你,你的要求他都努力做到,可是,那是不是叫好?舒城根本就沒有心,他根本就是個沒有心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