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嫣看著他走遠了幾步，擦了擦眼淚，蹲下身子。
「爸爸，媽媽……我想告訴你們，我結婚了。我嫁的人是唐啟慕，你們一定知道他吧？媽媽跳樓之後，他就把我帶到了唐家，這麼多年，一直照顧我。我很感激他，也很愛他……我真的成了他的妻子，雖然，唐家還是不承認我這個媳婦的，但是……爸爸，媽媽，我會努力的。我會努力過好自己的生活，也會努力讓他幸福。爸爸，媽媽，你們一定會保佑我們幸福的，是不是？」
照片上，父親和母親的笑容還是那樣慈祥溫暖，唐嫣的手輕輕地摸著照片，仿佛手上還有著溫暖的餘光。
即使隔著一定的距離，還是能看清女孩子臉上的微笑，帶著淚痕的微笑。唐啟慕抽出了一支煙，並未點燃，這麼多年，抽菸對於他來說，是太過自然的習慣，哪怕知道這個地方禁止吸菸，拿煙的動作卻是不經思考的。
沉眸望著女孩的微笑，她的笑容一向都是真實的，從來不摻雜任何雜質。此刻，她正把手放到照片上，輕輕地說著什麼。沒有承受過，就不會有人真正地懂那種失去父母的悲傷，命運對待她太不公平，讓她小小年紀便承受了這許多。雖然，他領著她去唐家，但是又怎麼樣呢？心底的傷，沒人可以癒合。
夾著煙的手指有些顫抖，唐啟慕轉過身去，心底沉重得跟壓了鉛一樣，無法呼吸。
對於唐嫣，他有種無法解釋的沉重。
當年，白嵩仁的案子是相當轟動的，他作為警署的特別助理，年紀輕輕也參與了整件案子的調查。那個時候的他，年少氣盛，找到了不少關於白嵩仁貪污和賭博的證據。巨大的數額，鐵證如山，內心除了有對巨貪的厭惡痛恨之外，還有著對自己能力被肯定的欣喜。從白嵩仁賭博的照片視頻，到查找到存錢的位置……還記得當初莫阿姨拍著他的肩膀這樣稱讚：「這小伙子，不可小覷啊！啟慕，你確實是有當警察的資質，小小年紀，真是了不起！」
所有的前輩也都這樣稱讚他，他就像一顆新星冉冉升起。調查過白嵩仁的卷宗，當然也了解白家，心裡有著對這樣一個孩子未來命運的感嘆。那日，看到小小的唐嫣這樣絕望，這樣憤怒地看著到她家裡翻箱倒櫃的人，心底升騰起的那種保護欲，超乎自己的想像。
這樣，他把她帶回了自己的家。這件事情雖說白嵩仁有罪，但是他的妻子兒女還是無辜的。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白家夫人竟然會以這樣慘烈的形式離開人世。
從唐家搜出的財物，估計達五千萬以上。這是個巨大的數字，白嵩仁的罪顯然不輕。但審訊過白嵩仁很多次，他都是拒不認罪的。
那日，他拿著證據放到他面前，白嵩仁只是淡淡一笑，眯了眯眼：「你就是唐啟慕唐警官？」
「是。」他指了指桌子上放著的證據，「白先生，這些是從你家裡搜出來的錢，所有的數目都對比過，沒有錯。你的罪不輕，鐵證如山，已經不容你狡辯，我勸你還是認罪吧……」
白嵩仁看著他，推了推眼鏡：「聽說你收養了我的女兒白嫣，是嗎？」
「……」
「唐警官，我很感激你能收養我的女兒，她還那么小，沒有獨自生活的能力。我妻子她……就這樣去了，白家可以說是家破人亡，嫣兒如果能有你照顧著，我也放心。唐警官，你能答應……一直照顧嫣兒嗎？讓她像其他的孩子那樣，自由快樂地成長？」
「當然可以。既然我已經收養了她，就會對她的人生負責。」
白嵩仁點了點頭：「那就好……唐警官，只希望你對嫣兒，能把她當做親人一樣。以後長大了，讓她找份簡單的動作，談簡單的戀愛，嫁給簡單的人，過一份簡單的生活。我的人生，已經再也沒有了希望，到現在，就連是誰想設計我都不清楚……不過唐警官，你放心，這個罪，我會認的，不會讓你為難。」
彼時，唐啟慕還在心裡嘲弄這個人的頑固不化，明明證據就在面前，還睜著眼睛說瞎話。可當他真的發現有疑點的時候，白嵩仁已經在監獄問罪自殺。
「唐啟慕！」
低低的聲音響起，有小手從背後抱住了他，唐啟慕握著唐嫣的手指：「悄悄話說完了？」
「嗯。」唐嫣把頭埋在男人寬闊的後背，聲音有些梗塞，「說完了。」
「你不問問我跟爸爸媽媽說了什麼嗎？」唐嫣握著唐啟慕腰的手又緊了緊。
「說了什麼？」
「嗯……」唐嫣撇了撇嘴，「我告訴爸爸媽媽，要他們放心，我已經長大嫁人了。以後的以後，這一輩子，我都會把他照顧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