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富沒有出聲,靜靜地聽著。
小昭看向年富,緩緩地出聲,「那一年,暮春的一個午後,我的父親,這一生最愛我的男人,離開了我,可是我不能去看他,只聽說他在那個醫院,躺在冰冷的停屍房裡。那天晚上,我夢見他此刻躺在那張冰涼的包裹著皮革的陳舊的手術床上,昏暗的急救室,他的面容看起來是那麼安靜,我俯在他身上,將臉龐貼在他滿是胡茬的下巴上,一次又一次將他垂下去的手拉起來,放在我的臉頰上。他的手掌還是那麼溫暖、寬厚……」
她低頭喝咖啡,喝完看向年富,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深吸了一口氣,「可是我不曾想到竟然還有比死亡更可怕的生活等著我。生我養我的母親,一夜之間面目全非。她開始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我,用最窮及無聊的行為懲罰我。她猛力的搖晃我,一遍又一遍問我為什麼沒有眼淚,問我是不是他們親生的女兒。她咬牙切齒的撕扯著我身上的衣服。歇斯底里的咒罵我。那時,我還不懂得什麼叫做反抗,我更可憐她,可憐我的媽媽失去了心愛的人,還要撫育我,我只能容忍她將我作為發泄的出口。」
她的聲音悲戚又恍惚!
年富聽著,也不知道真假,看小昭的神色,倒是很逼真。
小昭說了一陣,深吸了一口氣,朝著年富一笑,「看我,和你說這些做什麼,都是過去的事了。」
年富看向小昭,「你母親現在呢?」
小昭朝著年富一笑,「現在還好,就是精神不大好,身體也不如以前了。」
「不會再那樣對你了吧?」年富看向小昭,目光很深。
小昭搖了搖頭,「她現在也精疲力竭了。」
年富沒有出聲,就算這些是真的,小昭和她母親的遭遇是真的,也不應該將所有的恨都遷怒在夫人身上。
其實夫人也是受害者。
只能說作孽的是那一對夫妻,雙雙出軌,卻把所有的痛苦留給了孩子。
只是據他手裡的資料顯示,夫人對楊小昭很好,就連自己的車也送給她開,沒有一分對不起小昭,小昭卻屢次害夫人,實在是不不應該了!
……
吃過晚飯,年富照例將小昭送到了樓下。
小昭看了一眼年富,眉目純淨,笑容燦爛,不確定他有沒有心裡憐惜自己,下了車,感覺到冷,用力地扯了扯衣服縮著肩膀。
年富坐在駕駛位上,打開車窗,「上樓去吧。」
小昭看了一眼年富,揮了揮手,「謝謝你今天請我吃飯。」
年富只是笑了笑,看著小昭上了樓,搖上車窗,回了住處,給霍啟琛打了一個電話。
霍啟琛站在陽台上抽菸,接到年富的電話,聽到小昭請年富吃飯,夾在指間的香菸打了一個轉,很好,竟然知道從他身邊的人下手,「你也不用敷衍楊小昭,免得她誤會。」
年富「嗯」了一聲,點了一支煙,「霍總,楊小昭這個人不簡單,很會迂迴術。」
霍啟琛「嗯」了一聲,「早點回去休息吧。」
「是,霍總。」年富開著看到前面的路口,轉了一個方向。
霍啟琛站在陽台上抽菸,抽完一根煙,撳滅菸頭,扔在垃圾桶里,轉身到了小臥室,沒有開燈,直接躺到了床上。
小傢伙眼睛明黝黝地看向霍啟琛,「爸爸,你抽菸了?」
霍啟琛嗯了一聲,穿了身上的衣服放在旁邊的椅子上,坐在那裡脫西褲。
小傢伙抿了抿小嘴,「剛才你和誰打電話呢?」
「年富。」
「他半夜有什麼重要的事和你匯報嗎?」
霍啟琛脫了西褲,躺到床上,「嗯。」
小傢伙往霍啟琛身邊靠了靠,頭理所當然地枕在霍啟琛胳膊上,「什麼事呀?」
霍啟琛沒有出聲。
小傢伙皺了皺眉頭,「你們說的是個女人嗎?」
霍啟琛低頭看著小傢伙,蹙了蹙眉頭。
小傢伙手搭在霍啟琛身上,眨巴了一下眼睛,「不會是那個討厭的楊小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