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朦朧的月光,她看清了攔道者臉上的金屬質地夜梟面具。
李桐枝愣了愣,攥緊衣裙布料的手稍松,用燕蘭語向大王子他們道:「放下武器吧,別打了,這是直屬我父皇的梟羽衛。」
並非土匪強盜,無需搏命求生,放下武器表明使者的身份,梟羽衛應當就不會繼續打殺了。
大王子連忙吩咐下屬都把武器扔到地上。
他們手無寸鐵,梟羽衛果然都停下了動作。
大王子鬆了一口氣,懷著梟羽衛可能不認識李桐枝的僥倖心,上前用乾巴巴的大衍官話交涉道:「各位,燕蘭國中有急事召我回去,請行方便,容我帶妻子和下屬離開,歸國後補文書向大衍皇帝致歉。」
「妻子?」
隔著面具與他對話的梟羽衛聲音悶悶地重複他的用詞,問:「你的王妃給你生下了一兒兩女,車廂內的少女聽聲音尚且年幼不至及笄之年,能是你的妻子?」
大王子賠笑著道:「你有所不知,我原先的王妃在我出使大衍前,就自請讓出王妃之位了,車廂內的少女與我情投意合,等我回到燕蘭,便要... ...」
他的話沒能說完。
寒光一閃間,長刀斬下,直將他的頭顱從脖頸處斷開,咕嚕地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指揮使... ...」
旁邊的梟羽衛在聽到大王子不知死活堅稱李桐枝是他妻子時,心中就暗暗知不好,可也沒想到指揮使會毫不猶豫將人斬首。
他聲音艱澀地問道:「你無旨斬殺燕蘭國的王子,回京後準備如何上稟?」
「呵。」賀鳳影輕笑一聲,把血珠滴答往下落的面具摘下:「我為什麼要回京?」
他的雙手穿戴著染有更多血漬的手套,卻渾不在意將下頜處沾到的血跡抹開,暈出更大片的痕跡。
意味著殺伐的赤紅破壞了皎若朗月的面容,他的朱唇懸笑,眼瞳卻如同墨玉死物一般。
隨便鬆手將面具棄置在地,賀鳳影,道:「我不幹了,讓我父親重新領我的職吧,反正他那雙腿只是遵旨折斷,又不是真的沒法動,領職回去接著干就是。」
他語氣輕鬆,仿佛多年努力的梟羽衛指揮使之職不值一提,拋棄便拋棄了。
頓了頓,他側臉問向江潯:「你難道要阻止我?」
江潯的視線從他的臉落至他的刀,無論是從理智還是情感上說,都並不願意賭幾乎陷入瘋魔的賀鳳影會不會將刀尖對準自己人。
「指揮使,別做讓你日後回想會後悔的事。」
江潯昨日告知他李桐枝的話時,其實就有對最壞可能的預期,嘆息著提醒一聲,放棄了勸說他。
撿起賀鳳影丟棄的面具,江潯招呼人手把大王子身首異處的屍體收一收,堵住燕蘭使者的嘴,止住他們的驚恐尖叫和怒罵。
然後帶其他人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