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模模糊糊中,她象是聽到了一陣倉皇的腳步聲,緊急著,便有人強行用指撐開她的眼皮,白色刺眼的光芒從她眼珠上划過,然後,她就沉沉地睡過去了。
意識朦朧時,她感覺有人在拿著棉花球蘸了生理鹽水動作溫柔地擦拭著她的嘴唇,那又甜又感的味道順著她破皮的嘴唇緩緩流進她胃裡,為什麼沒有能見到安安?安安,你在哪裡?在那裡呀?兒子,只想一想到安安已經離開了她,她的心臟就會蔓過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的心裡象是憋著一口氣,憋到讓她的心窒息,想要停止呼息,想要連心臟也一併停止不動。
她再次暈厥了過去,做了一個夢,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她夢到了自己與安安一起,她牽著安安的小手,一起走向了那條通往天掌地路口,她成了安安的護身符,幫安安殺死了那些阻擋安安去路的所有牛鬼蛇神,安安誇獎她是多麼神勇的媽媽!她低頭親吻著兒子的額際,眸中淚花閃動。
當她們在天堂正幸福地相擁的時刻,她突然從天堂里掉了下來,在她的身體驟然下降的時刻,她似乎是聽到兒子悽厲的呼喚聲。
「孩子,安安……」她揮動著手臂,無比驚嚇地幽幽轉醒,緩緩地睜開沉重的眼皮,眼前清一色的白告訴她自己正躺在醫院,根本不是與安安已經到達了天堂,她模糊的視線也漸漸凝聚成一個人影,秦市長一臉悲嗚地守在她的旁邊,她不是都想結束自己的生命了嗎?
她沒能找到安安,她激動地想大喊出聲,然而,她卻只能無力地發出一聲類似痛苦的小獸悲嗚,她戴著口罩,由於情緒有些激動,而哈出的氣全部變成了水蒸氣瀰漫著口罩上。
一片又一片的白霧,讓秦市長看不清她的唇,他只能依稀辯認她是在喚著安安的命。
忽然,她的身子整個抽搐,一下又一下不停地病床上抖動,秦市長嚇得魂飛魄散,他立即呼來醫生,讓醫生察看她的病情。
醫生拿著聽診器,掀開她的外衣,把聽診器貼在她的胸口聽了聽,再察觀了她一系列激動的情緒,用著敬畏的聲音向秦市長報備。
「沈小姐的情緒有些激動。」
「快去準備鎮定劑。」他又對身邊的護士沉聲吩咐,小護士領命而去,片刻功夫去而折返,手上拿著一支針管,秦冥修已經動作麻利地捲起了媚嫣手上的衣袖,當針管扎入她白淨的手臂,鎮定劑從針管緩緩注入她身體時,她的掙扎的動作終於停息下來,大家都鬆了一口氣,醫生與護士見病人情緒已得到了控制,這才悄然退出房間。
把空間留給相愛的人。
媚嫣的眼睜睜閉閉,幾天來由於未進食物,再加上自切靜脈胸失血過多,她的整張臉孔蒼白如雪,根本未見一點血色,她猶如一片風中的殘燭。
親眼目睹到了搶救媚嫣的過程,秦市長坐在她的床治前,此時,他的眼睛發紅,沁滿了血絲,嘴唇發顫,他伸出手,緊緊地握住她纖細的手掌,貼住她的掌心,用著修長的手指在她的掌心輕輕劃下幾個字,然後,他握著她的手,狠狠地握著,仿佛要用盡全身的力氣,兩手相握的地方,血液迅速全部擴散開變成了刷白的一片,就象握著泡沫般脆弱的希冀,他只怕自己動一動,一切就會象玻璃般碎裂開來,然後,她就會消失在冥冥黑夜裡,只剩下他一個人,獨自坐在冰天雪地的空地上,寒冷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