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尤州突覺自己這話有歧義,他頓了下,又道:「初見傳書來,我以為情況已是很危急,此番見路修士並無大礙,倒是放下了心。」
「多謝葉修士關懷。」路別昔手上的三火魂燈又跳動了一下,他斂下眼皮,道:「我追逐那紅袍修士時一時不察,令他逃脫了。路過此地時,魂燈波動極大,陰魂告訴我,此地感知到了父親。宿啟州內共有八縣,一一盤查過,卻並未查到父親的蹤跡。」
魂燈能再次感知到路島主,說明他此時的情況更加不妙了。
幽藍的光勉強起著照明的作用,寺廟中只破破爛爛的經幡被風颳動的聲響。
都到這時候,路別昔仍是不打算向他宗求助,蓬萊一脈當真是一脈相承,倔得嚇人。
葉尤州在他身旁坐下,一時不知怎麼勸導,索性打量起眼前的魂燈來,魂燈中的兩個陰魂仍是一站一蹲,蹲著的那個甚至轉了個方向,屁.股衝著他們了。
站著的那個倒還是很精神。
葉尤州:「你感知到了路島主剩下那盞燈的波動,可否地點定的再準確些?」
陰魂詭異地扭曲了下,「我就是個殘魂,又不是專指方向的司南,能說話已經不錯了,再精確我可干不來。」
看來確實強人所難了,葉尤州又問:「那你覺得路島主可還有生還的可能?」
陰魂兩手高高抬起,在葉尤州希冀的眼神下,他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道:「別忙活了,準備收拾收拾後事吧。」
葉尤州:……兩月不見,這陰魂還是這麼會說話。
聽了兩人一來一回的雪衣修士全程眉頭都沒皺一下,如果不是知道對方正在焦心地找人,單看外表還真看不出來對方的焦急。
但總有細節顯出些端倪,比如此刻,路別昔向來白如初雪的雪色長靴的尖頭處染了幾點污垢,白得幾近透明的眼下皮膚處因著常久奔波、休息不足而留下淡淡的青色。
想到自己蹩腳的安慰方法,葉尤州選擇實幹派,他從儲物囊中掏出了一個頻婆果。
塞到對方手中後,路別昔愣神了片刻。
葉尤州癱著臉解釋道:「頻婆果在我故鄉名喚蘋果,家中親人抱恙時,家中常放一個蘋果在桌上,旨在平平安安,一夜安然,夜夜安度。」
路別昔握著手中的頻婆果,聞言他淡漠的面容上有些怔然,頻婆果艷麗的像是毒果子,卻有這麼美好又令人憧憬的寓意。
路別昔摩挲了下手中的頻婆果,冰涼的夜風吹來時似乎也帶上了些溫度,他道:「葉修士的故鄉必然是個溫暖如春的怡人之鄉吧?」
想到上輩子藍白色調的病床,空中瀰漫的消毒水味,還有床邊擺滿的蘋果,葉尤州正想說其實也沒那麼好,瞥到門口的身影時,他心口一窒,雙腿一軟,又想跪了……
師弟?
師弟怎麼在這兒?還有,這個玉扇血咒居然還沒到時限?
雖說已是季夏,可夜裡的晚風仍是帶著些冷意。溫自憐立於門外,月華自他身後泄下,綻如春桃的面容上也似糅雜了夜風的涼意,冷淡又疏離。
禁閉以來,葉尤州再也未見過師弟,聽三師兄說,在師尊親自督導下,師弟在上月便破障了。
葉尤州很是清晰地感知出來了,師弟現在看他的眼神,和看一個死物沒什麼區別,似乎又回到了他們當初點頭之交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