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南一直都知道,自己就是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沒有到最後一步,不會承認自己內心的渴望。
如今走到這一步,他不得不承認,其實他是想把孩子生下來,他渴望親情,想像張鵬一樣被玉玉牽掛,更想有一個小孩,想對他好,想想好好愛他,想讓他代替童年的自己,健康快樂地長大。
他會努力工作,他還有好多好多賺錢的辦法,他可以去駐唱,可以接翻譯,可以重新考證上崗搞老本行,他會努力像張鵬對玉玉一樣,一心一意傾盡所有,努力維護這來之不易的親情。
其實所有的猶豫和搖擺不定,都是因為有所期待,生怕自己做不好,讓他們覺得辛苦。
好奇怪,為什麼他們還沒出生,自己就已經覺得虧欠了呢。
鬱南走出超聲科,一抬頭,竟看到了楚究。
楚究站在不遠處,帶著黑色的口罩,過膝蓋的黑色大衣把他拉得很長。
他就這麼筆直地站在人群中,目光越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安靜地看著他。
來來往往的人像是旋渦,而楚究像是旋渦的中心。
鬱南忘了驚訝,就這麼呆呆地看著他。
或許兩人相識於荒誕,相處得離譜,所以才會覺得,好像兩人已經認識了好久好久。
鬱南垂下手臂,將B超單往後撤。
上一次在張鵬的診所,楚究走過來,把他手裡的B超單子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冰冷地命令他打掉。
那這次呢,也一樣嗎?
楚究邁開步子朝他走過來,站在他面前停下來,沒說話,垂下眼眸,低聲叫他的名字:「鬱南。」
這是楚究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楚究的聲音有點顫抖,像在極力克制。
鬱南下意識拽緊B超單子,抬眼看他,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看錯了,他竟在楚究要不冷淡要不揶揄的眼睛裡看到了點動容和不舍。
鬱南垂下眸,吞咽了下,「醫生說,他們睡上下鋪,很健康,還說,醫院已經五六年沒有男人懷雙胎了,是奇蹟。」
鬱南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這些話,更不明白為什麼會和楚究說,似乎在找認同,又像在找答案。
楚究喉結微滾,忽然往前邁了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往外拽:「跟我走。」
鬱南拽回手腕:「不去。」
楚究沒有放手:「如果你不想讓我當眾抱你走的話,就跟我走。」
鬱南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招這麼老土但卻那麼有用。
兩人身高惹眼,長相出眾,光站在一起就很吸引人的目光,一拉扯更是眾目睽睽。
鬱南低聲說:「那你放手,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