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日復一日的時光總是過得異常快,高考轉瞬即至,而高考結束後,蕭里就徹底消失在了D市。
如果註定要選擇,她選擇消失在那個人的世界裡,
她平時不和人結交,因此所有同學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又報考了哪裡的學校。白若去她家找她,卻被告知那間老舊的房子已經被低價賣出,而原來在那裡住著的那個孤僻的少女。也已經不知所蹤。
蕭里以為這樣,就可以徹底和白若告別。
她去了J市讀大學,那個傳聞中國最繁華的城市之一,那個古韻和新潮奇妙並存的城市,那個,遠離白若的城市。
可她千算萬算。卻漏算了一點……
那天是大學報導的第一天,班主任組織召開班會,她收拾妥當後,就早早地去了新教室,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上坐下,期間人來人往。她周身卻自帶隔離光環,從頭至尾,都沒有一個人坐到她旁邊。
直到班主任走進教室,她才懶洋洋地抬起頭來,也就是在此時,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像是道乍破天光的驚雷,傳進了她的耳中,也傳進了教室每一個人的耳中。
「報告。」
伴隨著這個聲音,一個扎著馬尾辮、穿著一身白色長裙的女孩走進教室,她面容姣好,惹得一眾男生都忍不住吹起了口哨,她卻仿佛統統聽不見,只是在教室搜尋了一圈,而後,一步一步地向蕭里走了過來。
蕭里就這麼滿目震驚地看著她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旁若無人地從她旁邊的座位里拉出凳子,接著……一屁股坐了下來。
她一邊目不斜視地從書包里往外掏東西,一邊一字一句道:
「我早說過的,咱倆心有靈犀,你是甩不掉我的。」
蕭里仿佛被雷劈了。
白若把書包翻了個底朝天,她就直直地盯了她半天,動都沒動一下。
白若將書包往抽屜里一塞,轉過頭。沖呆愣的某人輕笑道:「這位同學,你再這麼看著我,別人可就要誤解了。」
蕭里沒回過神來,木然道:「誤解什麼?」
「誤解……你喜歡我啊。」白若突然湊近,和蕭里四目相接,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她開口,呼出來的氣盡數噴薄在蕭里臉上,「這位同學,你覺得呢?」
蕭里果真不自然地收了目光,轉過頭去。
白若也不在意,只是笑著坐直身子。輕飄飄地道:「你怕了嗎?」
蕭里不解:「怕?」
白若臉上沒什麼表情,連蕭里都看不出她的喜悲,只聽得她一貫軟糯的嗓音幽幽響起:「對,怕。你怕了,所以才會不聲不響地離開,怕了,所以連去哪裡讀大學都沒有告訴我,怕了,所以準備和我一刀兩斷,對嗎?」
「白若……」蕭里皺起眉,剛想要說些什麼,白若就又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可是我認識的蕭里,一直都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就連流氓揪住她領子她都處變不驚的人。」
蕭里忽然就垂下了眼眸:「你說得對,就算現在有人用刀架在我脖子上,我都能坦然說上一句不怕。」
她抬起眼,凝視白若,一字一句道:「可我唯獨怕你因為我變得不幸。」
白若剛剛的自持仿佛一層薄冰,在聽到這句話後,瞬間就分崩離析。她表面還是強裝淡定的樣子,鼻子卻已經悄悄地泛了紅。
「那你就給我聽好,我不怕變得不幸。」
蕭里看著她,那種堅毅的神情,曾幾何時,她似乎也在奶奶臉上見過。
那時她還十分年幼,父母剛剛因意外離世,天真如她,尚且不能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她只記得,奶奶用那樣的神情,同她說:「里里別怕,以後奶奶照顧你。」
那是她如今所能記起的,她人生之中最早的記憶了。
仿佛有什麼東西從心底破根而出,瞬間就生長成了參天大樹。
她想,白若已經是不被命運所羈絆的人,連自己都無法看到她的未來,她的以後如何,全靠她自己書寫。這樣的人,或許真的不會受她拖累,或許真的不會受到老天的懲罰。
或許,她也可以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