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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講到這裡,葉停雲已經哭得泣不成聲,這樣慘烈的經歷,他再講一遍,大抵就相當於又經歷了一遍吧。
那個他寧願用一生去守著的人啊,就這樣永遠地離開了他。
我先前經歷過一次生離,都覺得已經夠痛徹心扉,他卻要同陸沉魚經歷這樣的死別……我望著他,忽然就有些心疼。
葉停雲哭夠後,若有所思地望著我:「你信不信一見鍾情?」
我搖頭:「我不知道。」
這一點來說,我是真的不知道。
因我這一生,活到現在,也不過只對一個人動過心。這樣稀奇的一次動心,還偏偏是日久生情。
很久之後我想,彼時我以為的日久生情大概也是不對的,我對涼宮長諭,應當也始於一見鍾情。
葉停雲眼神縹緲,我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正好瞧見一個花瓶,那花瓶通體雪白,瓶身上畫著一個少年郎和一個女娃——正是陸沉魚送他的那個花瓶。
「我信。我這一生,和她待在一起的時間也不過那麼短短數月,可她是我的愛人,這一生。都不會變了。」
我迴轉目光,忽然間想到了什麼:「所以你回到了這裡?」
「是。說也奇怪,她死後,我心中大慟,竟生生哭暈了過去。醒來後,就發覺自己又回到了那個花瓶之中,回到了這個地方。」
這一段經歷,仿佛是他人生之中一段特別的夢,陸沉魚死了,夢也就醒了。
之後,他就回了J市,和父母剖白。說要到蒲市,到這個地方來度過餘生。
可以想見,這樣的經歷,說給任何人聽,都必然會覺得無比荒誕,可他心如死灰,仿佛若是他們不答應,他就再也沒了活下去的信念,葉家父母拗不過,只得依了他。
最終,他買下了這個古董店,將這裡改造成顧府的模樣,他做了所有能做的,就好像,陸沉魚還活在他身邊。
這樣自欺人人啊,我在心中輕嘆一聲。
片刻之後,我尚且還沒從他這個故事當中回過神來,他卻已經抬了眼望向我,問了句:「還沒有問過你,這些年裡,你在做什麼?」
這個轉折有些快,我愣了愣,才打哈哈道:「你知道的,我一向沒什麼出息,高中之後就不願意讀書了,自己在J市開了一家酒館,維持一下生計而已。」
「酒館?」葉停雲蹙眉思索,半晌之後,竟像是忽然想通了什麼,猛地扯住我的袖子,問道,「你剛剛說,我從前送你的那風鈴,你還一直用著?」
我想他大抵是猜到了,索性也不再隱瞞,誠懇地應了一句「是」。
「你開的那家酒館。名字難不成是風塵?」
「沒錯。」
葉停雲像是極其震驚,手上一松,「啪」的一下,原先被他抱在手中的尚還溫熱的茶杯就掉落在地,我盯著他,卻見他臉上的表情由震驚逐漸轉為淺笑。
「竟然是風塵酒館……我前段時間還想著最近要回一趟J市,去找那位傳聞中神乎其神的老闆娘求一杯酒,沒想到,竟然是你開的。
「也是,當年我就覺得你、連夙,還有涼宮長諭都不是普通人,不想多年過去,你竟然已經成了J市最神秘的人物……那你這次回來是做什麼,祭拜親人?」
「是。」
「這倒是巧了我了,我聽聞你釀酒的本事了得,可以幫人實現心中所願?」
「是。」
「我有個不情之請。」
我瞭然道:「你想要再見她一面?」
葉停雲點頭,眼中滿懷希冀:「可以嗎?」
「自然是可以的。世人常說人有三魂七魄,可這種說法太片面。事實上,每個活物都有魂魄,即便亡故,也會有一絲魂魄留存世間。你只需拿出她生前一個常用的東西,我便可以用這個東西釀杯酒,凝出一個她的模樣來,讓你同她,再見一面。」我望著他,嘆口氣,「當年你送我風鈴,今日,我便為你釀了這杯酒吧。
「只是,人死不能復生,即便這杯酒釀出來,也只能是幻化出她的形,並不能讓她真正地活過來。」
葉停雲眼神越過我,仍舊盯著我身後的那個花瓶,仿佛在隔著遙遠的時光。望一個難以忘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