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進門。看到的就是爺爺周圍環繞了一群人,而他正躺在床上,看起來已經很虛弱的樣子。
「爺爺,你怎麼了?」我用力將那群簇擁在他身側的人拂開,猛地撲到他面前。
爺爺見我回來,原本肅穆的臉上露出一個笑來:「阿幸……爺爺不行了,我走後,你就跟著他們離開蒲市,去一個屬於你的地方,他們會好好照料你的。」
我哭著搖頭:「爺爺。你去哪兒?我不要跟他們走,我只要跟著你……」
爺爺抬手,想要再像從前一樣摸一摸我的頭髮,不想手腕已經失了力氣,他愣了愣,最終只是無奈地嘆了一聲:「傻孩子……」
爺爺故去後,我哭得很兇,原本簇擁著爺爺的那群人里為首的那個看來和我一般大的男孩走上前來,像是想要寬慰我,露出個極溫和的笑:「楚小姐,人死不能復生,你還是聽你爺爺的話,跟我們走吧。」
我血紅了雙眼,緩緩站起來,指著他和他身後的一群人兇狠地道:「你們害死了我爺爺!我要和你們拼了!」
我撲過去。卻被他身後走上前來的一群黑衣人攔住,他站在他們身後,語氣誠懇道:「楚小姐,你爺爺有他的使命,今天大限已至。即便我們不來,他也逃不過這樣的命運的。」
我揮舞著手,徒勞地想要抓些什麼,卻被那群身材壯碩的黑衣人攔得死死的。
爺爺死了,而我甚至沒有辦法替他報仇。只得沿著牆角緩緩蹲下,低聲嗚咽起來。為首的男孩見我已經不再想著攻擊他,就讓那群黑衣人退了開來,自己走上前,也同我一樣蹲下,輕柔地摸了摸我的頭髮。
我愣了神,抬頭望他,就看到他笑意淺淺,同我做自我介紹:「我是涼宮家族的長子,我叫連夙。」
我第一次見到那麼溫柔笑意的人,失神的瞬間,下意識就問了句:「你是涼宮家族的長子,那你為什麼不姓涼宮?」
而後,我就看到連夙一貫笑著的臉上露出了一抹不大一樣的神情,那神情十分可怖,像是夾雜了怨恨、憤怒、嫉妒,甚至還有一絲……殺機,但卻只是一瞬。
此後多年,他在我面前一直都自持甚好,我也再沒有見過他露出過那樣可怖的神情。
可現在想來。當年的那個神情,或許才是隱在面具後的那個真正的他。
我最終還是決定聽從爺爺的遺願,跟隨那群人,去往傳說中的涼宮家族。
涼宮家外圍是一層深灰色的牆壁,看來沉悶又壓抑,我跟著連夙穿過碩大的鐵門,就看到一個種滿了紫色鳶尾花的前院,院子裡養了幾隻貓狗,還有個身姿挺拔,穿著一身白色。一塵不染到仿佛天使的男孩正坐在院子裡的鞦韆上蕩來蕩去。
連夙帶我走過那滿院子的鳶尾花,走到他面前,平和地笑道:「長諭,這是楚幸。」
那個男孩不像連夙那麼友善,他只是微微抬了眼皮,瞥了我一眼,繼而就對著連夙冷笑道:「你現在倒是越來越會自作主張了,誰允許你把她帶回涼宮家的?」
連夙不答,只是說了一句我聽不大懂的話:「長諭,我聽忠叔說,就在剛剛,你的病好了。」
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
涼宮長諭聽了他的話,果真不再多說什麼,他猛地閉了眼,像是在極力克制著什麼情緒,再睜開時,已經收斂了乖張的模樣,低聲問了句:「她是誰?」
連夙笑起來:「是那個人的孫女。」
涼宮長諭深吸一口氣:「讓她留在這裡吧,不要太吵。」
一句話,已經是應允了我此後在涼宮家的合理存在。
他說完就走,我的目光追隨著他遠去的身影,白色的襯衫被院子裡的風吹得鼓起,孱弱的身體包裹在其中,仿佛被風一吹就會倒下,可他步伐穩健,身姿挺拔,即便面色還有些蒼白,卻仍舊是滿身的少年氣。
「他是誰啊?」我忍不住問。
連夙站在我身後,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聽到他沒什麼波瀾的聲音響起——
「是我的弟弟,涼宮家族這一任的少主,涼宮長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