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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一起慢慢走回去了,真是懷念啊。」太宰和我並肩走在返回萬事屋的路上,邊走邊抬頭四處張望著,看到熟悉店鋪沒了還要念叨幾句。
這時候我們正走過附近的一家書店前,他若有所思地回頭看向書店,「小林君現在還在這家書店工作嗎?」
「小林少年去年的時候決定去上學,現在在早稻田讀書。」我隨著他的話往書店那邊看了一眼,「說是想努力考上橫濱國立大學。」
「那可真不錯啊。」
太宰沒什麼誠意地感嘆了一句就把注意力收回來了,掏出他常年隨身帶著的《完全自殺手冊》翻開到中間的頁數看起來。
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還剛好可以看到他在書上畫的劃線和圈起來的重點,旁邊空白處還自己做了注釋,別提有多認真了。
如果不看書的內容,其認真程度都可以和努力型學霸的課本相比較了。
「我有一個問題。」我的視線在被他畫了圈還劃了橫線的【跳樓自殺】幾個字上停留了一會兒,「這本書你是一直帶在身上的吧,也沒有買過新的嗎?」
「當然了,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佳作,我很珍惜的!」太宰說著說著跳上了路邊的欄杆,做出了在欄杆上邊走邊看書的高難度動作。他披在身上的我的羽織的衣擺隨著他蹦蹦跳跳的動作上下翻飛,像是飛鳥的翅膀一樣,路邊的路燈斜著照射過來,在地上投下振翅欲飛的剪影。
如果這時候他穿著的是他自己的砂色風衣,我都能想像到他那從不好好系起來的腰帶會像尾巴一樣擺動了。
「那為什麼你動不動投水,這本書卻沒有還好好的沒有半點被水泡過的痕跡?正常來說以你投水的頻率,它應該早就被泡爛了吧?」
我落後一步踩著太宰蹦蹦跳跳的影子往前走,問出這個我好奇了很久的問題。
「是秘密哦~」太宰停下來張開手臂在欄杆上轉了個圈,然後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邊,「秘密能使男人變得更有魅力~」
「魅力個錘子。」我面無表情地、短促又有力地呵了一聲。
果然還是因為在衣服裡面用油皮紙弄了個防水的夾層什麼的吧,投水的時候就把書放在防水的夾層裡面。
不過這樣說出來的話一下子就沒了逼格,也難怪太宰不肯說出來。
畢竟他也是個體面人啊。
那就給他留個體面先不揭穿了吧。
「現在可以說了吧,你促成中島少年加入武裝偵探社的原因。」我結束上一個話題,過了一會兒開始切入正題,「跟你兩年之前碰到那張書頁之後決定到武裝偵探社有關嗎?」
太宰反問,「為什麼這麼說?」
「直覺。」
「直覺啊...」
「那還真是敏銳到可怕啊。」他有些苦惱地從欄杆上跳下來,收起《完全自殺手冊》,背著光的鳶色眼瞳呈現出一種深深的暗色,映著前方路燈的光,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映在裡面。
他的語氣輕快而飄忽,「旦那你問的話,倒也不是不能說。」
我皺起眉,抬手戳了下他的腦袋,稍微用上了點力氣,「你給我正常點說話,能說就能說,實在不能說就別說。」
「因為某種原因,我看到了未來會發生的一切。」太宰被戳得往後仰了一下腦袋,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語氣正常了許多,「數不清的組織因為一個東西盯上了橫濱,紛紛來搞事,還有不少想毀掉這個城市。為了徹底解決這些事情,敦君和芥川君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
「同樣,橫濱鼎立的三方勢力也是缺一不可,並且為了不破壞三分構想的平衡,敦君和芥川君這兩人中必須要有一個在港黑,一個在武裝偵探社。這就是我加入武裝偵探社並促成敦君加入的原因。」
這一次太宰意外地坦誠,沒有轉移話題,也沒有說一半藏一半話裡有話,就這樣口吻輕鬆地把這個不得了的事情告訴了我。
比、比我想像的還要不得了啊這個!
我抵著額頭理了理思路,遲疑地開口:
「雖然這麼說,不過那時候你離開地也太急了,難道是因為...」不想把萬事屋牽扯進去?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但是我的直覺卻篤定地告訴我就是這個原因。
這樣一來我的心情難免就開始複雜起來了。
「因為旦那你啊,是個毫無疑問的好人。」太宰沒有反駁,錯開目光仰頭看向夜空,聲音輕得像一道從遙遠的時空中飄來的風,「你的正確性如此耀眼又自我,確定了自己的道路之後就可以毫不動搖地走下去。但是當正確太正確了時,正確性又會變成一種武器。」
「...我懷疑你是在跟我饒舌。」聽著一連串的[正確][正確性]的抽象指代,我好懸沒被繞暈。
然而在聽懂他的意思後,我愣怔了一下,在這一刻才更深地明白了他一直以來追尋死亡,哪怕知道死亡之後並不是真的結束也依然不停自殺,以接近死亡來感受生的實感的原因。
這傢伙也太悲觀了啊!
在大部分人都還只看到眼前的時候,太宰這個太聰明的傢伙已經看到了更遠的地方去,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都已經被他看透。
因為看得太透,所以他會以一種自虐般的等待閘刀落下的心情看著情況沿著他預料到的軌跡發展。
「也許有一天你的正確會刺傷自己。」太宰回過頭,臉上沒有慣常的笑容,微垂的眉眼下壓抑著幾乎會讓一個人崩潰窒息的悲哀,又維持著一種詭異的冷靜,「但是即便是這樣,你也不會停止,正因為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