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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生將宋雲致要的茶具端到客廳的黃花梨木茶桌上。
宋雲致跪坐在地毯上,脖頸微垂,身姿挺得筆直,她在水盆里仔細地浣了手,用一條白毛巾擦乾,然後屏息凝神了一會兒,才開始拿起桌上的茶具。
宋雲致先是碾茶為末,盛入黑釉茶盞中,又在爐上將水燒沸,注入曲流瓶內……注之以湯,以筅擊拂,整套動作下來有如行雲流水,美不勝收。
原本坐在牌桌前的人不知何時都都聚攏到了茶桌旁,圍觀著這場令人賞心悅目的表演。
只見宋雲致低眉斂目,神情專注,先注入少量沸水調膏,繼之量茶注湯,再用瓶中沸水點注,邊注邊用茶筅擊拂,。
不過一會兒,茶湯緩緩幻化出如畫一般的風景。只見浮動的水面雲山霧繞、景物不斷變幻,影落寒江,絮行太空,花鳥蟲魚、山水雲霧盡皆呈現在一隻小小的茶盞之上,纖巧如畫,奇珍善幻,神乎其技之處令人嘆為觀止。
「這種寫意的技法在於水柱和茶筅的擊拂,只要掌握好水柱下沖的速度、姿態,心隨手動,便能成畫。」
宋雲致拿出另一隻空著的茶盞,放入茶末,將沸水重新注入曲流瓶內,再次點沖茶盞,升騰的茶末起起伏伏,宋雲致拿起放在茶桌旁嶄新的羊毫筆,在乳白的茶末上細細勾勒:亭台樓閣間,一美人憑欄而立,錦衣博帶,風流秀曼……
宋雲致邊說邊繼續著手上的動作:「至於這工筆畫,考驗的就是茶末浮凝時的濃淡和落筆時筆尖的輕巧迅疾了。」
兩幅茶畫完成,她開始收攏桌上的茶具:「之所以要用黑釉茶盞,就是為了凸顯出『咬盞』的優劣,以沫餑潔白,水腳晚露而不散者為上。」
宋雲致語調輕柔地說完,笑吟吟地抬起眼來,這一抬頭霎時被嚇了一跳:旁邊六雙眼睛目不斜視地注視著她,還個個目光複雜。
宋雲致被嚇得身子往後一仰,被站在她身後的秦御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他的表情倒是正常得很,一雙黑眸笑意閃動:「宋人好做茶百戲,我今日可是開了眼界了。」
他目露欣賞之色,語調含情:「世間絕品人難識,閒對茶經憶古人。」不知是在夸茶藝還是在夸泡茶的人。
宋雲致一開始跟秦灼說自己會茶畫技藝,不過是偶然脫口,秦灼卻是一臉不以為然之色,顯然不怎麼看得起她。
宋雲致這才起了好勝之心,想要挫挫秦灼的傲氣,沒想到這一炫技卻被一群人圍觀,她覺得十分不好意思。
被各色目光若有若無的打量,更是俏臉微紅,暗暗發誓再也不在人前出風頭。耳邊聽著秦御這樣誇讚自己,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秦御許是察覺到了她的尷尬,手上微一用力,將宋雲致從地毯上拉起來,扶著她站直身體,跟幾個人告辭:「太晚了,雲致病剛好,我帶她回去休息。你們隨意。」
說完,也不待眾人做出反應,牽著宋雲致的手出了門。留下幾個人面面相覷。
「這女孩什麼來頭?」
幾人成功地被宋雲致這一手神乎其技的茶藝震懾住了,方明城問最可能知情的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