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穆德森教堂的钟楼如期敲响,那尊打磨得锃亮的黄铜大钟摇晃起来,钟声响彻整座玫瑰庄园。一大群白鸽涌了出来,围绕在教堂的上空盘旋飞翔,将代表神明怜悯的白羽洒落在人们的视线里。
在场的所有人都穿着肃穆的黑色。
因为今日是希恩卡贝德子爵的葬礼。
棺椁上放置着菱形的花饰,松枝打磨出来的十字木架上绑着雪白圣洁的玫瑰花束。
静静流逝的依旧永恒,没有什么是会真正终结的。安息吧,您的血肉,您的灵魂,您的存在都将谱写那希望的乐章,直到永远。将次悲伤之泪献给您,这是真诚不灭的敬意,我们将感谢您给予我们的梦想与幸福的日子,您的灵魂将于我们同在,于神明同在
众人默哀。
葬礼结束之后,也就只剩下了零星的几个人影。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男人咬着牙,拳头狠狠锤击在白色的墙面上,要是我留下来的话,或许希恩就不会死!可恶!
艾瑞克斯,这是谁都无法预料到的事,是流窜的亚兽人暴徒焚毁了屋子。玛丽夫人轻声说着,我们都为希恩的事感到无比难过。
他们为什么要伤害无辜的人!希恩他做错了什么!他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他们!他们怎么能如此轻易夺去一个人的生命!母亲,这是为什么?我无法理解!
艾瑞克斯,那些亚兽人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野兽,无论是谁,他们都能痛下杀手。
玛丽夫人在那里安慰着痛苦不堪的青年。
而一身黑衣的少女则失魂落魄得独自离开。
她很清楚得知道着。
玛丽夫人嘴里的说辞全部都是谎言。
希恩的死根本不是遭遇什么亚兽人的袭击。
是玛丽夫人害死了希恩。
而她就是其中的一名帮凶。
莉莉安神情麻木,漫无目的得走着,她像幽魂一样在整座庄园里飘荡,一切景色在她眼里似乎都沦为了黑白两色。
她到底为了什么做了这样的事?
艾瑞克斯。
对,没错。
就是为了那个当年将她从高高的苹果树上救下来的孩子。
她爱着他啊!
第一眼的时候,她就将那个孩子视为自己毕生的信仰了。
不知不觉,莉莉安走到了之前老管家带她来过的地下室,她望了眼那幅方方正正的油画准备将其取下来。
她想将玫瑰庄园里所有和希恩有关的东西都收集起来。
这样或许能让她煎熬的心灵好过一点。
希恩,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莉莉安的嘴唇麻木得念着,这句道歉她已经挂在嘴边整整五天了。
她不断地念叨着,想到的时候说,想不到的时候也在说。
她甚至已经分不清这句话是说给谁听得了。
这副油画太过巨大,莉莉安瘦弱的身子无法将其抱走。
于是她费力地将整幅画翻了过来,准备将那沉重的画框卸下。
这是什么莉莉安呐呐说着。
当她将油画背后落灰的木板取下,她的脸上浮现出了恐惧呆滞的神情。
这幅油画被人折叠了。
莉莉安哆嗦着将画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将整幅画展平。
一个身着礼服不苟言笑的黑发少年出现在了油画的下半部分。
他静静站在狄妮亚小姐的身边,黑色的眼睛像黑曜石一般闪耀。
莉莉安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她瞪大的双眼开始慌张的下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至关重要的证据。
最后,她在这幅油画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处模糊的落款。
【此画献给闪耀的狄妮亚,及其长子希恩卡贝德,次子艾瑞克斯卡贝德】
莉莉安的双眼凸出着,血丝蔓延在她的眼球上,她趴在那巨大的油画上,胸脯激烈得起伏着,张大着嘴似乎想狂叫。
然而过去好久,她也没有成功,像是被卡住了脖子,只能勉强地从喉咙里发了咕噜咕噜的呜咽声。
她保持着这诡异状态,死死盯着那幅画上的少年。
直到有人缓缓走到她的身后。
轰的一声,石门再次关了起来。
那幅方方正正的油画再次裱好挂回了原来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注:白铅粉,相当于现在锌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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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赛奇镇01
希恩觉得自己正在躺在干燥粗糙的沙地之上,一束强烈的阳光不偏不倚地投射向他的额头。
这是哪里?堆成垛的茅草,简陋的木条窗,是村庄?
他没有死?
他从那座焚烧成灰烬的屋子死里逃生了。
满鼻子都是炉灶窜出来的烟灰味,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奶腥味希恩撑着麻木的身体从草垛上坐起观察着四周。
这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茅草房。
身处这样的环境让希恩有些恍惚。因为在他尚未进入玫瑰庄园之前,他就一直生活在类似这样的茅草房里。
身后传来女人惊讶的轻唔声。
希恩转过身,只见穿着粗布长裙扎着马尾的的少女站在门边,手里端着一个带着裂口的瓦盆。
你终于醒了吗?光明神保佑,真是太好了!少女欣喜地向希恩走了过来,她的口音有些偏,希恩分辨了一下才听懂对方的所说的意思,先生,你还记得自己从哪来的吗?
你是
我是雷娜莎,铁匠洛夫是我的父亲,我发现你晕倒在河里,就让父亲将你背回来了。雷娜莎将手里的瓦盆放下,你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了,我们都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谢谢你救了我,雷娜莎。通过与少女的对话,希恩了解了一点自己的处境。
他似乎流落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村落里了。
我做了些扁青豆焖土豆泥。少女眼睛毫不避讳地盯着希恩看,脸颊上带了点羞涩的红晕,你的脸
抱歉,是吓到你了吗?希恩身体微微一怔,随后习惯性得偏过头,将自己左半张脸藏在阴影里。
他没有带着铁面具,想来是脸上丑陋狰狞的疤痕暴露了出来。
确、确实是有些被吓到了。少女的脸愈发红了,她低下头小声说,老实说,我在村子里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英俊美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