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件事?希恩问。
赫莱尔一下语噎,脸望向窗外:不知道,什么都没有。
我有点相信你以前是神明了。希恩收回目光,低声说,真是意外的单纯。
你在嘀咕什么!赫莱尔皱了皱眉。
我好像有点困了。希恩慢慢平躺了下来,身体恢复的比想象的要慢。
早就说了,你非要自找麻烦。赫莱尔冷哼一声,折腾来折腾去,你还是没能干掉你的继母。
赫莱尔,死亡一点也不可怕,人们害怕的是临死前的无能为力。希恩盯着惨白的天花板,他能听到窗外倾斜而下的雨声,她会体会到的。
这是你的亲身体会吗?赫莱尔问。
希恩没有回答,似乎在听着雨声发呆。
身体有点疼。过了会儿,他忽然平静地说。
赫莱尔愣住了,之前这人被火焰炸出几十尺都不见咧嘴叫的,这会儿躺着床上休息竟然开始喊疼了:疼哪里疼?
身体每个地方。希恩说。
赫莱尔撇了下嘴:所以怪谁了?是你说要靠自己恢复的。
这样比较真实,好的太快会很奇怪。希恩说,而且大家会觉得我很弱势。
有点意思。赫莱尔低笑了几声,这就叫弱小有弱小的优势。谁能想到大象发疯是因为蚂蚁先钻进了他的鼻子里呢?
墨点大的雨水打在黛青色的钟罩上,约书亚学院的钟塔树立在风雨中。在它的地底下,有人收起了老式的长柄伞,打开了由纯秘银打造的密封空间。
这几天待在这里的感觉如何?玛丽夫人。那人甩了甩伞上的雨珠,虽然比不上庄园,但是这里胜在坚固安全。
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妇人坐在木椅上,头发披散着,你们没有资格处置我。
确实,两天后你就会离开这里,到时候您就要被帝队接管了。校长从胸前的口袋拿出一根卷烟,我们这毕竟教书育人的地方,擅长讲道理的,和他们那不好比。
玛丽没有说话,脸上是不屑的冷笑。
昨天中午,我收到了一封信,还有一只装满金币的破皮旅行包。校长吐了一口白烟,亨利大公希望我在其中为你周转。
你同意了?玛丽夫人抬了下眼皮。
我把那些钱以匿名的方式捐进学院专属的修建款里了。校长抖了抖手里的烟灰,然后我回复了亨利大公,上诉法庭是不会变的,但是惩罚不至于要了你的性命。
玛丽夫人发出了阴沉地低笑:惩罚?我是贵族,是万万分之一的魔导师,我不接受任何惩罚。
玛丽维多利亚,魔法不是万能的,个人在群体面前是渺小的。校长摇了摇头,谁都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就像现在,你已经像笼中鸟一样被囚禁在这里了。
那是因为你们对我的身体动了手脚。玛丽夫人愤怒说。
是的,我们给你注射了一些具有麻痹效果药剂。校长大方承认,没有办法,为了防止你精神错乱,我们向上面递了药物控制申请,皇室已经批准了这份文件。
精神错乱你们认为我精神错乱?玛丽夫人的眼珠突出,开什么玩笑。
事实上就是如此,不然没有理由解释,你那天一切反常的行为。校长摊了摊手,还是你现在愿意说说自己杀人放火的动机?
两人对视陷入寂静。
他没有死,玛丽夫人低声说,他回来了。
他指的是谁
希恩卡贝德。玛丽夫人的手紧紧攥起,尖锐的指甲刺进手心的皮肉,他还活着,他换了一张脸依旧活在这世上。
希恩卡贝德,那位已经病逝的希恩子爵?校长愣了下,看来你是真的忘记了,希恩子爵的葬礼还是你一手布置的。
那棺椁里是空的。玛丽夫人的情绪激动起来,他就是他,他没有死!从香水开始,不或许更早!他一直潜伏着,谋划着什么,他故意进入这座学院,故意加入猎鹰会,故意接近艾瑞克斯他想要报复,报复我,报复艾瑞克斯,报复整个卡贝德家族!
看来希恩子爵的死,对你的刺激很大。校长抿了抿嘴,不过他为什么会找你复仇呢?这听上去就像是你害死的他。
你不会明白的。玛丽夫人的眼神深沉,他是杀不死的魔鬼。
嗯,书里说,魔鬼无法杀死,只能驱逐。校长微微颔首,所以我们还是谈谈你的事情吧,玛丽夫人。基于你精神不稳定的现状,我们这边提交给帝国法院的建议是为你佩戴特制的魔法监控项圈。
你说什么?玛丽夫人愣住,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们理解你的精神情况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但是你必须接受治疗,而且在康复前你需要被严格监控起来,以防再发生这样的恐怖的伤害事故。校长说,这些都是很正常的防范措施,不是吗?
你们疯了吧!魔法监控项圈?那是给亚兽人带的东西。玛丽夫人咬着牙说。
其实不太一样,我刚刚说了是特制的。校长顿了顿说,如果你十分介意的话,我们也可以把项圈改成戒指,或者手环。
开什么玩笑,你们想要羞辱我!玛丽夫人的肩膀颤动着,我是绝对不可能接受这种东西
我想你搞错了一点,玛丽维多利亚。校长抬起手打断了玛丽夫人的话,在这件事上你没有选择的权利,魔导师的身份确实尊贵,但是你犯了致命的错误。这里是圣维亚都城,不是什么乡野小镇。女王陛下再怎么仁慈,也不会放任一个精神失常的魔导师待在都城。你现在就像不安稳火药,今天你能在学院放火,谁能保证你明天不会将这把火放进皇宫。
还是说比起佩戴魔法监控器,你更想被驱逐出灰墙?
玛丽夫人怔住了,她这才反应过来校长不是在吓唬她。
至始至终,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希恩的身上,这让她忽略了很多关键点。
而现在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事情的发展已经有些脱离她的控制了。
不,我不能离开都城。玛丽夫人低声说,不能离开。
校长转过身,声音没有起伏:那要看上面的决定,你只能安静地等待结果。
我知道等待的过程会很难熬,如果撑不住,就想想艾瑞克斯。因为你,这个孩子很可怜。他握着伞柄推门离开。玛丽维多利亚瘫独自坐在木椅上,眼神渐渐涣散。
天气放晴,艾瑞克斯坐在树下,他身边的草坪放着一束包好的粉白雏菊,只是因为他在这徘徊很久,娇嫩的花瓣已经蔫耷下来。向北几十尺的建筑就是他的目的地,然而就是这么近的距离他却无法继续走近了。
他要看望的人住在这间房子里,然而房子的主人厌恶他,不允许他靠近,所以他只能在外面干望着房子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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