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他依旧温柔体贴,却是对着另一名不认识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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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有些事,先跳到这里吧。希恩露出有些歉意的微笑,松开棕发少女的手,微微行礼。
圆舞曲的音乐还在继续,像是永不落幕。希恩独自走出了紫罗兰的庭院,远离纸醉金迷的宴会,银色的月亮悬在夜空,他回过头,隐隐约约见还能看见青年和少女相拥而舞的轮廓。
王子和公主是浪漫爱情的常见主角,就像童话里所说,真正的公主拥有最娇嫩的皮肤,而真正的王子拥有最美好的品德。
希恩解开领口上规正的扣子,夜风吹进衣襟。欧尼斯公主殿下总是说他是故事中的王子殿下,希恩只能沉默,不去打破少女的美好幻想。
他和所谓的王子形象大相径庭,如果硬要类比,他可能更接近故事里坏心眼的巫师,为了自己的所求,用甜美有毒的果实欺骗单纯的王子公主们做出不公平的利益交换。
这么一想,他似乎干着和某只恶魔一样卑劣的勾当。
你的内心真是硬得和石头一样,你牵别人手的时候,那小姑娘难过得都快掉眼泪。身后传来冷漠的声音。
你不觉得他们很般配吗?希恩轻声说,是一类的人。
没看出来,你是有去教堂兼职牧师的志向吗?到处撮合年轻的男男女女,鉴证他们的美好爱情直到白发苍苍?声音嘲讽道。
听上去挺不错的,下学期可以尝试考个牧师证。希恩点点头。
你是疯了吗?
没有,我只是在回应你的幽默。希恩向身后望去淡淡问,你不是不喜欢人多的场合吗?今天怎么愿意现身了?
这里的灵魂都沾染着浓烈的欲望,闻起来像甜美鲜红的罂|粟花。如果不是和你签订了契约,我现在就可以蛊惑几个人类,好好饱餐一顿。赫莱尔不知何时从黑夜中出现,和希恩一起欣赏着庭院中央的轻歌曼舞。
你一般怎么蛊惑人类?希恩有点好奇,侧目问。
金钱,嗜好,渴望,肉|欲蛊惑人类比垂饵钓鱼要简单的多,等待的时间也要短的多。赫莱尔双手抱头,神色轻蔑,总之,对我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你怎么没尝试过蛊惑我?希恩又问。
谁说我没有不对!我为什么要蛊惑你?赫莱尔皱起眉头,你的灵魂对恶魔来说就像一块难以咀嚼的老马肉,根本毫无吸引力,蛊惑你就是浪费时间。
是吗?希恩收回目光,轻声说,我的灵魂一直都这么不合你的口味吗?
也不是,除了那天晚上。赫莱尔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说。
哪天晚上?希恩微微挑眉。
我们签订契约的那个晚上。赫莱尔的喉头滚了滚,似是回想起那双炙热的黑色眼眸,顷刻间迸发出的汹涌欲望,像渺小的蚁虫爬如脖颈,让他心痒难耐。
美味到让你咽口水了吗?希恩低笑了一声。
呵,怎么可能?赫莱尔收敛心思,紧绷着脸说,依旧是是最普通的级别,连一般的佳品都算不上。再说我可是不是一般的恶魔,灵魂对我来说不是必需品,只能说是可有可无的饭后甜点。
所以说,比起吞噬灵魂,你更需要的还是信仰,对吗?希恩淡淡说,那是你力量的来源,你不习惯恶魔的生存方式,想来一定很怀恋身为神明的日子吧。
怀恋?恶魔和神明,都是不老不死的存在,与我而言,又有什么区别赫莱尔眼帘微垂,记忆似乎随着话语慢慢飘远。
赫莱尔,我之前和你说的话是认真的。希恩开口打断了赫莱尔的深思。
你说过那么多似是而非的谎言,谁知道你说得哪句是认真的。赫莱尔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
万万人信仰追随,重新被奉上神坛。希恩指尖交叉,眼下正是造神的契机。
造神?你又在说些什么?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从青年嘴中听到这种狂妄的话,但是赫莱尔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快要崩溃的神情。
信仰的摧毁和建立往往只在一瞬间。希恩抬起了右手罩住了远处的光亮,缓缓说,当信徒们濒临死亡而不见神明回应,再坚定的信仰也会在绝望痛苦中粉碎彻底。
所以,自古以来,摧毁信仰最快的方法是战争,残酷的战争。
很神奇,赫莱尔是个地地道道的恶魔,但刚刚他竟然隐隐从青年的话语里感觉到了一丝恶寒。
圣维亚帝国从来都不是一块坚固的铁板,和平安稳的假象支撑不了多久了。希恩张开手,透过指缝看见的是四分五裂的帝国旗帜,都城是宁静的风眼,大部分的人都还没意识到血腥的风暴早已酝酿而成。
看来你的头脑里已经想好了计划。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光明神统治延续千百年,这期间人类的争斗可从没有停止过。赫莱尔忍不住泼了泼凉水,它是信仰的化身,在人类心中根深蒂固,可不是那么容易移除的。
不过是因为世人只知道光明教廷和光明神,我们完全可以给出更好的信仰选择。希恩望向赫莱尔,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我真正想说的是建立信仰最快的方法。
那是什么?赫莱尔愣住了,下意识问。
战争,残酷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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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的时候,灰墙之外,一辆黑漆漆的马车在丛林中行驶,一个肥胖的身躯哆哆嗦嗦地坐在马车里,咯吱咯吱的怪响从四只滚动的车轮发出,像是随时就要散架了似的。
两侧的丛林忽然出现了十几道高大的人影,他们头戴毛制的半遮面具,手里紧握着粗|长的铁质火铳,一齐瞄准从前方驶来的马车。
砰砰砰。
马车内战战兢兢的人甚至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整辆马车就在顷刻间翻倒旋转,肥胖的身躯狠狠地摔在了坚硬的车板上,彻底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