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会辜负。许泽与他对视,平静道,苏老板待我一片赤诚,许某无以为报。
那就行。傅陵好整以暇地笑笑,又挑眉望向苏遥,你欠苏老板的情那苏老板可是欠我的情了。
他这句话尾音稍稍勾起,许泽在一旁听得无端地冒火,心内一急,登时便想直接拉着苏遥走人。
偏苏遥并未察觉,平日那般细心,反于这些小节上心大得很,仍对傅陵笑笑:承蒙傅先生关照,我这生意才能做得顺畅。
傅陵微笑。
许泽勉强维持脸色。
又一阵微风吹过,瞧着又要冷场,苏遥忙笑笑道:我拟了契书分成,二位先生看看,若是无异议,咱们现在就能签。
傅陵与许泽细细看了契书,却是又皱了眉。
这绣本,苏遥两成,傅陵与许泽,各自四成。
许泽首先不同意:苏老板本就承担工本费,两成分红,实在太少。
苏遥也是深思熟虑过:若我所料不错,绣本定然是大卖,去掉工本费,我也能赚不少。
又笑笑:书铺原本也只是为各位先生提供个平台。我一字未写,一笔未画,占两成已是够了。你们二位,正好一人一半。
傅陵与许泽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谁想和他一半。
许泽正色:本就是苏老板帮我,一人一半也合该我与苏老板。你我一人三成。
苏遥忙推脱:这是哪里的道理
苏老板说得是,这是哪里的道理?傅陵接口,绣本我只需要出个眼,我两成,苏老板四成。
这更不行了,苏遥忙道:这更没道理了
傅陵打断:我有钱,不用苏老板照顾。我一成不占也行。
许泽不由咬牙。
他说不出这种话,只能瞧着苏遥与傅陵拉扯。
瞧得眼酸。
苏遥实在拗不过傅陵,思量一会儿,只得试探道:我实在不用那么多。傅先生若非要如此,不如把两成利给许先生。你我两成,许先生六成。
许泽猛然抬眸:不行。
他顿了顿,复沉下眼眸:我知道苏老板是好意。只是傅先生的情,我受不起。
嗯,我也不想给。傅陵眼皮不抬。
苏遥:
怎么就这么难谈?
三个人又来回拉扯了半晌,最终还是苏遥拍板。他两成,傅陵许泽各自四成,和原来一样。
苏遥一槌定音:还是听我的。仍是两位先生一样的分成,公平。
傅陵与许泽对视一眼,又各自蹙眉错开。
苏遥盖上印:日后这绣本,还要仰仗二位先生互相多多合作。
许泽不情不愿地嗯一声。
傅陵都没出声。
花瓣簌簌地落着,苏遥默了下。
签是签好了,谈也快谈崩了。
他推茶点笑笑,试图缓和气氛:傅先生,许先生,用些点心吧。
傅陵满腹不悦:多谢苏老板。
又不是只做给他一人的东西。
傅陵都不想看见。
可巧的是,许泽也是这个想法。
他顿了下,只对苏遥道:今日已用过午饭,吃不下了。改日登门,再尝尝苏老板的手艺。
反正,许泽稍稍一笑,我和苏老板住得近。都在平宁坊,两步路便到了。
傅陵微不可查地沉下脸。
苏遥强撑着场面,想与他二人寒暄一通,见两个人都没兴趣,只好送人走。
一桌子茶点,一口没动。
苏遥收拾着桌子,回想方才情形,不由叹口气,忧心忡忡:怎么就觉得这出绣本,不会太顺利呢?
第20章 好生意(一)
这场契书,实在是签得苏遥有些闹心,思来想去好几日,只能归结为:年轻点的文化人真难伺候。
相比之下,老年文士和蔼多了。
周三先生上次引荐的两位先生,一位姓秦,一位姓楚,一个笔名四海,一个笔名五湖。
周三先生解释:昔年我们一同在青石书院读书,同窗时的寝位,恰好编号三四五。
嗯,周三先生笔名,三刀。
若是六号床位的先生来写,大抵笔名是六洞。
五湖四海,三刀六洞。
读书人皆有武侠梦,诚不欺我。
苏遥与他二人的契书,半盏茶的功夫便签好了。二人很有诚意,第一本书,便与苏遥签了独约。
秦四先生笑笑:苏氏书铺近来愈发有名气,那日我来,见致仕的文知府也在此地看书。苏老板如此年轻,不出几日,定会成旧京数得上名号的大书铺。
地方宽敞清静,布置简素,茶饮也好。楚五先生接口笑笑,可惜书有些少。我二人瞧着书架未满,便跑来觍颜自荐了。
二人的话本确然妙趣横生,许是年岁大了,处事通透明白,字里行间透出一股子豁达平和。
苏遥此处,除了年轻的夫子学生,颇有许多年长者来买书看书。
这二位先生的书,能对上他们胃口。
苏遥拿定主意签下,更因是独约,分成也按最好的五五开给的。
几人签罢契书,又很是闲谈了一会儿。
今次这三位老人家很给面子,苏遥做的豌豆黄桃花酥,吃了个七七八八。
楚五先生还道:若苏老板还卖糕点,那不出十日,半个旧京的看官定都来了。
苏遥笑笑,他倒不是不愿意赚钱,只是偶尔做一次还成,日日大批大批地做,有些累。
再说了,回头每晚整理书卷,里头都夹着客人吃剩的点心屑。也忒邋遢。
况如今的书铺中,皆是卖香饮,没有一家卖点心的。
他一没钱财,二没靠山,冒冒然坏了同行规矩,倒是大事了。
他只和几位先生客气,送人走时,周三先生却落下一步:苏老板,有件事情,我先问一句您的意思。
苏遥听着,周三先生笑笑:《海棠绮梦传》的精刻本快出了,这一本我与您是独约。您看着,若是卖得好,我的下一本,也想只和您签。
如今一个话本可签许多家书铺,唯有交情好的,或写得极好的,才会与某家书铺签独约。
比如,每一本都签在汇文堂的老樽先生。
苏遥手里只有两个独约,年初刚续弦的沈秋山先生,和许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