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陵打开折扇,垂眸掩住些微不耐:朝中事,夫子不如去找小傅大人聊。他如今也厉害得很了。
这要让八百里外的小傅公子听见,得当场吓得腿抖。
他哥自小到大,从不夸人,一开口必然是骂人。
若哪天开始夸人,那意思大概就是骂你都找不着词了。
宋矜微笑:怎么?傅相辞官后,一心只想回家抱美人了么?
傅陵抬眸:夫子可别想拐我回去。我当初可是真心实意辞官的。
你这话敢不敢在今上跟前说?宋矜只笑。
我敢说,只怕他不信。
傅陵眼神微冷,语气又正经五分,夫子,我当真不愿回去了。如今尚丢不开手,待一两年后
随你。
他话未说完,宋矜接口打断,又饮口茶:我是你夫子,又不是你亲爹。你爱干什么干什么,我有正经儿子,三个呢,没功夫管你的闲事。
傅陵一顿,只笑笑。
只是他这笑意尚未漫入眼底,便听得宋矜调笑:不过,傅相想留下抱美人,指不定还没得抱呢。你家小美人对你动心了吗?
傅相一顿,抬脚就走。
留下宋矜十级嘲讽:再追不到人,记得来找你夫子,不收你钱
傅陵眸色阴沉地回家。
夫子越来越八卦了。
旧京事不忙吗?
还真不忙。
如今四海升平,旧京更是富庶安定,宋府尹一天天闲得,恨不得实时听取傅相追美人的进度解闷。
再说了,这哪能叫八卦。
自家学生好不容易行了,不看着真的行了,哪能放心。
宋矜一腔关怀的好意,傅陵反正没瞧出来。
被嘲讽进度慢的傅鸽子有一点点不开心。
吴叔只忧愁,近来数次见宋夫子,大公子都不大高兴。
待会儿得先退下,让苏老板与大公子好好说会儿话。
吴叔正如此打算,一进后院门,却发觉苏老板正与旁人说话。
近日天色暗,花厅中的点点灯火,都染着湿漉漉的水汽。
大雨倾盆,吴叔自廊下行近几步,只瞧见苏遥将手放在桌上,旁边放着一小盒子药膏,正与许泽说笑。
许泽眸光切切:染风寒的人多,我也不大舒坦,怕过给你病气,也没敢来。若不是今日去济仁堂抓药,听那小厮说起,我还不知道。
苏遥只温和笑笑:不大要紧,已经好了。
那人说这药膏专来除疤,可见划得不浅。
许泽深深蹙眉,却又顿一下,才开口:苏老板,方便让我看一眼么?我给你用点这药膏。
吴叔瞬间一惊,慌忙瞥一眼傅陵。
傅陵的面色比黑沉沉的天色还黑。
他刚要上前打断,后院却又门响。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并急匆匆的脚步:今日已看完诊了是风寒多来着,济仁堂太忙齐伯您不用送了,我去花厅瞧一眼。早知道我就早该来,这都几天了
白悯匆匆忙忙地走来,一眼便撞见立在廊下的傅陵。
他微微蹙眉,然顺着傅陵目光瞧向花厅内。
许泽正要托起苏遥的手,忽然察觉两道杀人的目光望过来。
他不由抬头。
第46章 风雨(四)剥坚果
今儿这雨是越下越大,丝毫不见要停的意思。
苏遥望一眼黑沉沉的天色,又望一眼花厅中的三只。
一个比一个脸黑。
最黑的还是傅鸽子,感觉戳一下就会滴水了。
不是,这不还一句话没说么?
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
你们是背着我打过好几架了吗,一见面就这样?
苏遥方才正与许泽说话,大约是刘掌柜的小厮去济仁堂问祛疤的药膏,碰巧被许泽听见了,他便捎来一盒,又想帮苏遥上点药。
话也就刚说到此处,另外两只带着一身的水汽就进来了。
苏遥顿一下。
不是很像带着一身水汽。
是带着一肚子火气。
除了他们背着自己打过架以外,苏遥也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一见面就这个表情。
或者互相欠钱没还?
苏遥一脸迷惑中,这边两只已经气势磅礴地坐下了。
很好。
要不是你们仨都这个表情,咱们正好搓一桌麻将,反正下雨天也没生意
苏遥看一圈,只能先笑笑:今儿是巧了,竟这么多人。劳烦吴叔与齐伯说一声,先上些茶点来。
吴叔应一声。
许泽稍有疑惑,正微微蹙眉,却听得白悯似笑非笑地开口:我与许先生诊治多日,竟刚刚知道,许先生还与苏老板认识。
许泽静静望过去,微笑:多谢白大夫诊治。我与苏老板一向认识,我便是苏老板家的话本先生。
这句苏老板家的,白悯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话本先生还论谁家的呢。
白悯顿一下,笑笑:那却是巧。我也正是苏老板的大夫。
他微微咬重苏老板的几个字,却发觉许泽弯弯眉眼。
许泽笑道:白大夫这么说,也不大妥当。您平日忙,也不单是苏老板一人的大夫,但我,却是苏老板这独一家的话本先生。
白悯暗怒。
又来了。
又是这种,把陈述事实说出火药味的语气。
这是个什么本事?
苏遥原本以为,只有谢夫子和傅鸽子会这么说话。
没想到你们都会。
为你们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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