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赌,这是美国所有的州里唯一一个实际车速会低于法定车速的地方。她埋怨道。
你说对了,而且我一直不明白,佛州有那么适合养老吗?湿气易生骨头病,蚊虫又很多。
陈西林耸耸肩,车子开上了跨海大桥,过了桥就进入塞内贝尔岛。
岛上车子不多,两边布满了棕榈和不知名的热带阔叶树,这让很久没看到绿色的两人很是受用。
车子掠过写着鳄鱼出没警告牌的公路,明逾流畅地来了一句:she sells sea shells on the sea shore~
陈西林愣了一愣,wow~你好厉害!
那边有家店叫这个名字。明逾往路边一指。
陈西林瞥了一眼:she sells sea shells
你想去看看吗?她问。
明逾摇了摇头,我是不买旅游纪念品的,不过如果你感兴趣就去看看。
陈西林笑了起来,我从来不买,记得小时候去瑞士少女峰,别人都在买牛铃铛,我装了一小瓶雪带回去。
后来呢?
雪化了。
蒸发了。明逾的眼睛在太阳镜后笑了。
神奇消失了。
看来买旅游纪念品还是有道理的。
她们将车泊在一处沙滩旁,这里有家不错的露天馆子,很受当地居民推崇,两人都不饿,商量了来尝点当地的海味,借此欣赏海景。
奶白的沙滩上镶满了大大小小的贝壳,塞内贝尔的海滩出名的不是细沙,而是贝,很多人来这里拾贝。
明逾从餐牌上抬起头,塞内贝尔的日落,加一打生蚝。
服务生谢过明逾,转过去等陈西林的单。
中午就喝日落吗?陈西林笑道。
预落一下,傍晚再来。
陈西林要了半打生蚝,一份石斑鱼沙拉,加一支日落,陪你一起预落。
石斑鱼是这里的特产,明逾却钟爱这里的蚝。
明逾觉得墨西哥湾靠近这一水域的蚝味道最好,不会像北方海域的淡而腥,也不会像法国的belon那么味重耐嚼。
你喜欢哪里的蚝?她问陈西林。
初级水平,偏甜的,太平洋,墨西哥湾。你呢?
相似,这里的。
那可真来对了地方。
一阵微风拂过,海浪又在沙滩留下一层贝。
那首歌,你很喜欢吗?那天刚进酒吧我就听到来着。明逾问。
陈西林在墨镜后扬了扬唇角,看不出她的眼睛是否在笑,喜欢写词人的洒脱,将自己的悲伤放在一边,原谅与祝福那个离开ta的人。
可悲伤终究是悲伤,否则ta也不会把它写成一首歌。
第23章 较量
悲伤陈西林摘下墨镜, 悲伤是一种表示无计可施的情绪, 你知道,有时候你为一个人、一段事的离去而创作、奋斗,并不是因为悲伤, 也并不为了缅怀,而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明逾太懂了。她的胃轻搅起来,为了这说到了心里又蔓延到五脏六腑的话。起初自己发誓努力上进的动力是低端可笑的, 她就是要在fates占有一席之地, 就是要让伊万看看, 没有他, 她也能买得起pr的裙子, 也能住得起城北的房子,甚至, 她要看到伊万被自己踩在脚下
如今的江若景,心境是否又是如此?
可她后来明白了, 她和伊万之间,不过是一场她一厢情愿的较量。
再往后,她踏出的每一步,都只是对自己的交代, 与他人无关。
陈西林颇觉有趣地观看明逾脸上的表情变化, 拈起桌上橙黄色的愉快液体, 轻啜一口,她今天的唇色也是橙粉调的,衬着这无处不在的阳光。
明逾意识到陈西林在观察她, 匆匆一笑,有过只想给自己一个交代的时候吗?
吞咽的动作变慢了,上扬的唇角微微塌了,有啊,顿了顿,我的事业。
明逾一时没有接话,刚才明明在聊感情,这会儿偏偏转到了事业。
我的事业陈西林作进一步解释,无论我的人生遇到过什么,最终会在事业中消化、升华。你应该有听说,我在为白鲸拼一个大项目,往少里说,这里面有我过去五年的心血,人生有多少个五年?等你到了海城,肯特也许会告诉你,我在东索有个基金会,回美国前我托他帮我雇佣一个行政执行官打理那边的事务。而我做这些事业,到头来不过是为给自己一个交代,不为他人,不再为他人。
一时信息量太大,明逾在脑中梳理所以东索的基金会是交给海城fates做了?
是的,一开始有意找你,但上周总之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肯特搞定它应该没问题。
雇佣新人?是新成立的基金会吗?
也不是,四年前成立的,现在我要专注于白鲸的项目,没有时间和精力亲自打理了。
明逾想起两个月前有次她给陈西林打电话,对方说自己在东索,当时还纳闷怎么跑到那里了,原来是为了这个基金会吗?
这个基金会具体是什么用途?
是个非营利性机构,给无家可归的人建造营房、提供医疗救助,帮助他们寻找谋生方式,必要时提供食物和生活用品。白鲸是我的董事,我自己每年的收入也放一半在基金会里。
一半?
陈西林笑了笑,一半,还剩一半勉强度日。
明逾在佛州的阳光里眯起眼睛,伟大,又谦虚。你刚才说不再为他人?
陈西林低头啜酒,她果然没放过自己。
那以前是为谁?明逾问。
以前是为一个无家可归的人,现在是为所有无家可归的人,所以,初衷一点都不伟大,陈西林抓起太阳帽,我们去沙滩上坐坐吧。
两人拿好行头,在沙滩上铺开,这不是比基尼海滩,远处一家五口在拾贝,两夫妻带着三个十岁不到的孩子,看起来优哉游哉。
明逾的丝质上衣在海风里微微拂着,浅绿的颜色将唇色衬得明媚,左侧挂肩的剪裁让香肩滑出,露出一截月光白的皮肤。
她还在琢磨陈西林刚才的话。
明逾,你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吗?陈西林躺在她左侧晒太阳。
嗯是的。
上次你说,平城家里没人了?
我父亲在我很小时就去世了,母亲生我时大出血走了。这是她从小到大背熟的一句台词,很久没用到了,竟觉有些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