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家里到底有没有足够的干粮?海城的快递还运作吗?
阿姨走之前屯了大约两周的食物,别担心了,对了,还帮我买了两盒专业口罩。
电话那头顿了顿,早知道不放你去海城了阿姨没隔离吗?
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目前的政策还只是隔离第一层接触者,可如果我真的感染了病毒,阿姨作为我的亲密接触人也跑不掉,我请她在家自行观察了。我不知道海城乃至整个国家有多少间接接触者。
这恐慌并未随着及时的控制而削减,白鲸在这座办公楼的三百多员工此时被分散在两家酒店中进行隔离,强制性地与家人分离本就让人害怕,再加上对病症本身的担心,一些心理脆弱的员工几近崩溃,还有很多是家在外地的员工,本已买好返乡的票或者准备好自驾回家过年,如今眼看着要在这酒店里一个人过年,更是难以接受。
陈西林与人事部召开紧急线上会议,决定雇佣一名心理咨询师,24/7为白鲸员工服务,另外开设一个线上活动,也是一次团建,供大家互相打气,以及一起度过新年。
到了晚上,陈西林就接到白亨利的电话。
囡囡,美国撤侨的专机后天就到,我正在动用关系让你和总领事一起走。
谢谢爷爷,可我正在接受隔离观察。
爷爷晓得的,所以现在这通电话才只能说正在动用关系,如果不是隔离的情况,本来是一句话的事,现在他们在考虑飞机上隔离的细节。
陈西林叹了口气,我觉得算了吧,我这种情况与外交官员们一同乘飞机太过为难他们,更重要的是,海城的员工需要我,他们已经人心惶惶了,如果这个时候我跑路了,恐慌只会更甚。
囡囡,你可想好了,我们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会往什么方向发展。
明逾是两天后才从新闻上看到美国撤侨的消息的。
陈西林!你知道今天美国有两架专机撤侨吗?
被怒点大名的人在电话里笑出声,我在隔离期,无法出境
她不想说白亨利打过电话的事,如果明逾知道她主动放弃撤离,一定更加抓狂,又或许她可以理解,但说出来也是徒增她的烦恼。
明逾发动起车子,冬天让她暂时放弃了单车,你确定吗?隔离又不是确诊,你连疑似都不是。
好啦亲爱的,你看整座办公大厦的人都被隔离了,白鲸在这座大厦里有几百职员,很多都要崩溃了,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啊。
可以走但没走,所以很幸运吗?
有你所以很幸运啊,什么都不怕了。
傻不傻明逾的声音柔软下来,真想现在就在你身边。
陈西林听着她那边有节奏的雨刮器声,下雨了吗?
嗯,雨夹雪。她的声音融化进了那有节奏的声响中。
慢点开。陈西林想,来日方长,希望以后每个雨雪天自己都陪在她身边。
一时两人无话。
逾,如果我今天上了飞机,回美国也是要强制隔离的,条件还不如在家里,还不知要隔离多久,反正得从头再数,这么想想,没走是不是很聪明?
嗯,我们家陈西林最聪明~明逾看着半空中渐渐成形的雪花,她爱上了将陈西林这三个字从唇舌间发出来的滋味,像把这个人在口唇间品了一遍,就这么完完全全成为自己的了。
我们家明逾陈西林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慢点开。
老司机。
陈西林在公司聚餐时听过这个词的意思,低声笑出来。
也就你了,都被隔离了还笑这么开心。
因为我有你啊。
陈西林微笑着,听着电话那头车子缓缓行驶的声音,笑容渐渐消失了,她的额头、鼻尖渗出汗来。
什么地方出问题了?这是一种陌生的感觉,她不由坐起身,一阵强烈的恶心从颅内袭来,两腮突然涌出一股水来,这感觉不陌生,她冲进洗手间,呕心呕肺地吐出来。
等一切结束,漱洗干净,她灰白着脸走回沙发,手机里传来急切的呼声:你怎么了?能听到吗??
逾,你别慌,我跟你说,刚才突然有些不舒服。
你是不是吐了?是不是?我听到了!
是先别吓自己,我中午拆了包豆角煮,有可能没煮熟
lynn,我要你现在打电话给医院,就现在,我陪着你,好吗?明逾那边行驶的杂音消失了,她已将车泊在了路边。
呕吐是这次病毒感染最典型的症状,再加上陈西林是白鲸大厦被隔离的人,院方不敢轻易下结论,取了样本去做测试,要24小时才能出结果。而短短几天时间,医院收治的疑似病例已经突破两百。
明逾已回家简单打包了行李,订了当天夜里飞宁城的机票。所有去海城的航班一律停飞,明逾知道,即便回去也进不了海城,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到了宁城她会乘高铁再去平城,哪怕是站在海城的城门口她也要去候着,她只想去一个离陈西林最近的地方。
此刻陈西林情况暂时稳定,躺在医院隔离病房里,明逾和她共享了一个位置,在阿姆斯特丹的机场。
逾,你听我说,先回去等等好吗?等测试结果出来再决定。
决定什么?我现在已经决定了,无论什么结果我都要过去。
你进不了海城的,不管有事没事我们都见不了面,到时你一个人去哪里?
我怎么就一个人了??明逾刷了护照便去找安检口,为了不耽误时间,她只带了一只登机箱,这样下了飞机不用等行李,我怎么就一个人了?她重复着,走得急了,喘起来,你不是人吗?
陈西林心也揪了起来,慢点,别急。
lynn,我知道我一时半会儿见不到你,可我也知道,你现在是怕的,你不说我也知道,放谁身上都会怕,我在飞机上会连着wifi一直陪着你,会去离你最近的地方,等海城恢复了,我会第一时间到你身边,好吗?
怕吗?是怕的。陈西林失去过弟弟,经历过西蒙的死、青卿的生死未卜,可这一次她突然意识到,一种目前尚无解药的新型病毒也许已经侵蚀了自己的身体,说不定下一秒等待她的就是死亡判决。原来一个人可以突然离死亡这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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