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行邁著還沒來得及脫鞋的長腿,在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卻發現聲音來自於一樓的客房。
男人頓住了腳步,因為擔心而變得急又短的呼吸漸漸沉了起來,一雙幽深似寒潭的眸子裡,凝聚起了暴風雨。
在短髮上聚起的雨滴,順著他冷硬的側臉線條,流到了緊繃著的下巴上,重重地砸落在地。
片刻後,男人才終於動了動頎長筆挺的身軀,轉身走向了容易所在的客房。
「先生......」等在門外的女傭,紛紛禮貌地彎腰行禮,很快一一離開。
顧景行斜睨了站在一旁著急不已的容易一眼,在心裡確定了自己的想法,沒有再給容易探索他眼神的機會,轉動了門把,走進了容易的房間。
「砰」的一聲,關上的房門,再一次將容易孤零零地阻隔在了門外。
他想跟著一起走進去的腳步,硬生生地愣在了原地,英俊到張揚的臉上,溢出了一抹苦笑。
是啊,現在這個時候,能毫不避諱陪伴在言言身邊的,只有顧景行......
因為他們是最親密的夫妻,而他,卻只能在門口等著,候著。
容易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或許,他真的該把管家的話放在心裡,真的應該儘快搬出去,真的不該再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
......
客房內,顧景行看著毫無意識躺在床上的女孩,心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攫住,疼得他怎麼也透不過氣來。
「怎麼回事!」男人壓低了嗓音,幾乎從齒縫中磨出這幾個字,籠罩著一層雨水的身軀上,像是帶著一層來自地獄的暗黑之氣,使得房間裡的溫度和氣壓都跟著驟降了下來。
王醫生自然感受到了身後那足以使方圓幾百里寸草不生的殺氣,只是愣了兩秒鐘,很快就接著幫慕言蹊檢查著。
「先......先生......」管家沒想到顧景行會這麼快回來,更沒想到他此刻的滔天之怒遠比她預期中的還要來得猛烈。
無論怎麼說,太太在家裡暈倒,她這個當管家的逃避不了責任,更何況還是發生在容先生的房間裡。
「先生......」管家上前幾步,走到了顧景行的面前,始終低著頭,雙手緊緊揪住了衣角,戰戰兢兢的道,「太......太太沒淋到雨,一回家就跟容先生在聊天......我正在廚房給她準備參湯......就......就聽見容先生在喊人......結......結果就看見太太暈倒了......」
顧景行痛苦地閉上了雙眼,放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了起來,指節泛著白,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他不該讓寶貝兒自己一個人回家的,什麼給她需要的空間,都是他自以為的。
他就應該寸步不離地陪著她守著她,不讓她在他看不見的時候,有任何像這樣的意外發生。
「先生,太太沒什麼事......」檢查結束的王醫生,沒來得及收拾,率先轉過身匯報導,「應該是壓力太大了,情緒不太穩定,加上是在生理期,所以才會暈倒,好好調養就可以了......」
顧景行的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下一秒,眉心卻擰得更重了。
情緒不穩定他可以理解,在餐廳的時候,是他失控,惹寶貝兒生氣了。
可是哪來的壓力一說?
按理,季擎宇在工作上,是沒有理由為難她的,那寶貝兒又哪來的壓力......
顧景行感覺自己的心,再次泛起了鈍鈍的疼。
無論是什麼壓力,他都會一一替寶貝兒擋下,不讓她承受分毫。
顧景行邁開長腿,朝著床邊走了去,王醫生急忙站起身,給他讓出了位置。
男人走到了床邊坐下,幫女孩把襯衫紐扣一顆一顆地扣好,沒有幫她蓋被子,而是將掀開一部分的被子徹底掀開,起身準備將她抱起。
剛俯下身,觸碰到女孩的顧景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停下了去抱她的動作,將自己身上沾了雨水的黑色西裝脫了下來,隨手遞給了一旁自責不已的管家。
管家急忙接過了外套,跟著抱起女孩的顧景行,一起走出了房間。
......
慕言蹊這一覺,睡得又沉又長,就連醒來,都是被干啞到了極致的感覺喚醒的。
臥室的遮光窗簾把窗戶捂得嚴嚴實實,醒來的時候,幾乎是陷在一片黑暗中。
慕言蹊打開床頭的檯燈,抬手摸了摸暈乎乎的腦袋,半晌才恢復了些許清明。
昨晚的畫面,一幕幕在腦海中掠過。
她暈倒在了容易的房間裡,而此刻,正隻身在臥室里,身旁平整的被褥和枕頭,宣告著顧景行昨晚並沒有回來睡覺。
慕言蹊失神了好幾分鐘,心沉下去了幾分,有著悶悶的疼,在心底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