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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的女孩,依舊安靜地躺著,像是陷入了一場不願醒來的夢境。
「先生,早。」管家端著洗漱的熱水進來,看著站在窗前的男人,鼻子驀地一酸。
看先生這副樣子,應該又是一夜沒睡吧。
整整一個星期了,先生寸步不離地守在病床邊,除了醫生和護士,誰都不能擅自進來打擾。
管家每天也只是在送食物進來時才能看看,而送進來的餐食,有時一動不動,有時只扒了一兩口,導致先生整個人都暴瘦了一圈。
最糟糕的是,他的睡眠也極度不穩定,能撐著的時候,都是坐在病床邊看著太太發呆,或是拉著她的手自言自語說著話,撐不住的時候,才趴在床上握著太太的手眯一會兒。
管家不敢想像,如果太太一直不醒,那先生,早晚也是要跟著一起垮掉的。
管家強忍著眼淚,上前擰乾熱毛巾,準備幫慕言蹊擦身體。
「我來。」顧景行走上前,拿過管家手裡的毛巾,坐在了床邊,望向了病床上的女孩,俯身吻了吻她的眉心,「老婆,早,咱們該洗漱了。」
顧景行一邊溫柔地擦著女孩的小手,低沉的嗓音緩緩開了口,「老婆,秋天要來了,你昨晚睡覺冷不冷,我讓人回家把你最喜歡的那條毛毯拿過來給你蓋好不好?」
「這個季節,海上的海鷗特別多,你最喜歡海鷗了,你得趕快醒,不然它們是不會等你的,到時看不到,你可別找我哭鼻子。」
「老婆,家裡的花都該開了,咱們回家半個Party熱鬧熱鬧吧,你最喜歡熱鬧了......」
管家聽著男人滔滔不絕的話,再也忍不住,捂著嘴巴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臉上早已濕潤一片。
太太,您能聽到先生的話嗎?您能感受到先生的愛嗎?
不要這麼殘忍,不要丟下他......
......
慕言蹊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是無止境的黑暗,所有她經歷過的噩夢,都真真切切地重現了一遍。
【慕言蹊,你肚子裡的野種,根本就不是擎宇哥哥的!】
【慕言蹊,你真的以為,爺爺會死得這麼湊巧?你難道就沒有想過,他為什麼會在你最需要保護的時候突然死掉嗎?】
慕詩悅一臉猙獰,毫不猶豫地把她推下了台階!
孩子......那個已經在她的肚子裡拳打腳踢,即將出生的孩子,一點一點離開她的生命......
慕言蹊疲憊地往前走著,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只知道等到走不動了,她就可以徹底解脫了。
「言言......」一個熟悉的嗓音叫住了她。
「外公?外公,您在哪兒?」慕言蹊四下尋找著,果然看到了外公那張和藹可親的臉。
「言言,我的乖孩子,你受苦了......」外公心疼地看著她。
慕言蹊留著淚,使勁地搖著頭,「外公帶言言走吧好不好?言言再也不想留在這個世界上了......」
「言言,我的乖孩子,這是外公最後一次見你了,外公來,就是想告訴你,我們這一輩子,來不及見證那些遙遠到令人恍惚的詞語,比如天長地久,海角天涯,碧落黃泉,滄海桑田,所以,你要活下去......」
「言言好累,言言不想堅持了。」慕言蹊哭著說道。
「沒有誰的人生,會是一帆風順的,那個世界裡,總會有一個人,一心一意在愛你,等你,陪你見證永恆。」
「會有嗎?真的會有那個人嗎?」慕言蹊淚眼朦朧地望著他。
「外公什麼時候騙過我的言言,回去吧,我的言言一定會找到那個人,一起驗證外公說的話的,不要再思念外公,外公會在另一個世界,永永遠遠看著你幸福。」
「外公,外公?」慕言蹊看著眼前那張一點點消失的臉,知道自己再也見不到她日思夜想的人了。
慕言蹊擦了擦眼淚,一步一步往後退,最後,終於毅然決然地轉過身,朝著來時的方向,瀟灑帥氣地走回去......
......
「滴滴滴......」
病床邊的儀器,急切地叫了幾聲,很快恢復了平靜。
病床上的女孩,修長如墨扇的睫毛輕輕顫了顫,緩緩睜開了雙眼。
跳入眼帘的,是潔白的天花板,慕言蹊疲憊地眨了眨雙眼,才恢復了些許意識,偏過頭,望向了那隻被緊握著的左手。
顧景行......趴在她的病床邊睡著的,是顧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