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管家頓了一下,才接著說道,「太太已經睡下了。」
「管家,你怎麼遲疑了一下,才回答?是不是……她怎麼了?」
「太太很好。只是……今天一直在等您,很晚才回房。」
「等我?」席靳南微微一挑眉,眸光一動。
「是的,席先生。」
席靳南深吸了一口煙,又緩緩吐出,煙霧繚繞中,襯得他神色有些倦怠。
他明白,涼落為什麼等他。
今天雨芸已經回來,涼落又剛好撞見,她心裡一定有疑惑。
那,有沒有難過呢?
席靳南忽然勾了勾唇,手裡握住打火機,「啪嗒啪嗒」的不停開關。
這聲音在夜裡格外清晰。
他打開車門,長腿落地,順手將菸頭扔落在地,「怦」的一聲甩上車門,雙手插在口袋,淡淡的看著前面,一動不動。
管家站在他身後。
就這樣站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腳走進了別墅。
夜色中,他高大的背影……似乎有些沉重。
席靳南走進去之後,腳步不停,沒有過多的停留,徑直上了二樓,推開了臥室的房門。
房間裡一片漆黑,只有外面的路燈,透進來點點的光亮。
席靳南沒有開燈,藉助著這一點點的光亮,慢步走到了船邊。
涼落側躺著睡熟了,微微的蜷縮著,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像一個繭。
席靳南轉身,把空調的溫度調低了一些。又回過身來,拉了拉她的被角。
涼落微微動了動,像是要醒過來一樣,席靳南心裡忽然一緊。
他看著她的睡顏,靜靜的看了好一會兒。他慢慢的伸出手去,輕輕的碰了碰她的臉頰。
席靳南的指尖有一層薄薄的繭,有些粗糙。他神色淡然清冷,唇角微抿,眼睛裡,流露出一種近乎於哀愁的深情。
什麼時候,他把這個女人帶到身邊,進入他的生活,占據了他的視線。
這些,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如果他沒有這樣做,就憑涼落一個人,是絕對不可能靠近他的。
他大可以和之前一樣,和涼落永不相見,就算她來找他,也完全可以讓趙特助把她擋回去。
好一會兒,席靳南慢慢的起身,走進了浴室。
直到浴室里傳來水聲,涼落才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她掀開被子起身,靠在船頭,低垂著眼,一言不發,也沒有任何動作。
其實,早在席靳南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她就被驚醒了。
今天晚上她睡得很淺,一直都是在半夢半醒之間。
所以當他出現的時候,她幾乎是立刻就清醒了,像是有感應似的。
但是她沒有睜開眼,或者更準確的說,當席靳南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一下子不知道要怎麼去面對他。
她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和思想的時候,他沒有出現。在她毫無徵兆的時候,他偏偏又出現了。
涼落抬頭,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手指不停的攪動著,有些不安。
尤其是,當水聲停止,浴室的門響了一聲,伴隨著腳步聲的時候,涼落更緊張了。
就在席靳南回到臥室的同時,涼落也打開了柜子上的水晶檯燈。
席靳南穿著浴袍,淡淡的看著她,目光波瀾不驚:「吵醒你了?」
「嗯。」涼落點點頭,應道,「醒了就醒了吧,沒關係。」
席靳南沒有再說話,轉身去了衣帽間。
涼落看著他的背影,眼睛一眨不眨。
這一點也不像她和他之間的相處模式。
太過冷靜,太過清醒。
她知道他回來了,沒有任何的期待。
他看見她醒過來了,也沒有任何的驚訝。
好像,一切是順理成章的在發生著,沒有一點違和感。
席靳南在衣帽間換睡衣,涼落就靠在那裡,低著頭,玩弄著自己的頭髮,一圈一圈的用指尖捲起來,又鬆開,又捲起來,如此反覆。
不能逃避了,她必須要面對。
兩個人在一個屋檐下,同吃同睡,她裝聾作啞只能是一時,不是一世。
她必須問清,也必須了解,唐雨芸,到底是誰。
涼落沒有惡意,她只是不想做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
其餘的事情,她現在可以不著急,但是唐雨芸的事情,是不能拖的。說不定明天早上,她下樓,和往常一樣吃早餐去上班,就發現唐雨芸坐在餐桌上,沖她微笑。
席靳南回到臥室,蹙眉看著她:「怎麼還不睡?」
「我等你一起睡。」
席靳南在沙發處停住腳步:「你不用等我,我今晚有事,會一直在書房。」
涼落沒有點頭也沒有回答,就這樣望著他。
席靳南的額前的碎發隨著他的動作晃蕩著,側臉輪廓剛毅而冷峻,雖然是穿著居家的睡衣,卻依然難掩精英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