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上次,他這樣捂著她的眼睛,是他準備包紮傷口的時候。
這次換成了她,要抽血做血檢。
席靳南低頭看著她,手很穩,一直遮住她的視線。
針尖刺進涼落的皮膚里的時候,她忍不住痛得戰慄了一下。
席靳南更加用力的摟著她的肩膀,抱緊她:「很快就好了,很快……」
涼落痛得想叫,可是席靳南在這裡,她不想在他面前展現她的軟弱。
她只是咬緊牙關,緊閉著眼。
直到護士說「好了」的時候,她還沒有緩過神來。
席靳南的手慢慢移開,涼落重見光明。
她伸手拿棉簽摁住傷口,輕輕咬著下唇。
「明明很怕打針,明明很痛,卻依然不肯表現出來……」席靳南低聲在她頭頂說道,「涼落,是因為,我還不是那個可以讓你徹底敞開心扉的人,對嗎?」
涼落沒有回答他,只是自顧自的站了起來,看向席靳南:「現在可以回家了嗎?」
他也沒有回答她,只是這樣直直的望著她,眼睛裡的情緒翻湧,眼眸黑不見底。
涼落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有說話,皺了一下眉,又很快鬆開,徑直繞過席靳南,往門口走去。
席靳南也皺著眉頭,跟在她身後,走了出去。
涼落把棉簽扔進垃圾桶,放下了袖子。
她又捂著嘴咳了兩聲。
席靳南在她身邊站定,對於她這樣冷淡的態度,似乎很不滿意。
「回家吧,席靳南。」涼落輕聲說著,聲音有點嘶啞,「檢查結果……我想明天才可以出來吧?」
「三個小時。」他回答。
涼落點點頭:「哦……那需要在醫院等嗎?」
席靳南臉色沉了沉,再也忍不住,伸手一把將她拉過,圈在懷裡,低頭牢牢的盯著她的眼睛:「你到底在和我生什麼氣?」
她輕輕的推開他:「你覺得我看起來,還有那個精力和你生氣嗎?」
「從昨天晚上你回到臥室以後,你就一直這樣不咸不淡的態度。」
涼落抬頭望著他:「是嗎?那很抱歉,席靳南,我就是這個樣子。要是你希望我像你身邊的人一樣,對你畢恭畢敬,有求必應,你說一就不敢說二,那我做不到。」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很累,不想去猜你是什麼意思。」
席靳南的臉色變了變,然後又把心裡的怒氣給壓了下去:「涼落,關於我肩膀上的傷,我三言兩語解釋不清楚。但是……」
「你不需要對我解釋什麼。」涼落帶著濃厚的鼻音說道,「我們兩個人,唯一的聯繫,不過是一個孩子而已。你和唐雨芸之間的事情,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說完,轉身就走。
她一到醫院,先是打了一針,她又馬上去抽血,現在整個人都是昏沉的,頭暈的越來越厲害。
席靳南大步追上她,擋在她面前,低沉著聲音說道:「我和唐雨芸,已經不是你想的那樣了。」
涼落眼睛裡閃過一絲愕然,很快又恢復了平靜無波。
席靳南接著說道:「從很久之前,我和她就已經不是你看到的這樣了。準確的時間,是你來到公司找我,然後給我那支錄……」
「你們兩個!」這個時候,席老爺子忽然從拐角處走出來,抬起拐杖直直的指著席靳南,「尤其是你。」
涼落轉身面對著席老爺子,軟軟糯糯的帶著鼻音喊了一聲:「爺爺……」
看見席老爺子,涼落也不知道說什麼,只是本能的禮貌的稱呼席老爺子。
她以前,千方百計想要見到席老爺子,卻總是被拒之門外。
現在,席老爺子卻就這麼出現在她面前了。
可是,她卻沒有什麼話要說了。
今時不同往日啊。
她已經委曲求全,要給席靳南生下一個孩子了,而且,現在已經可能懷上了。
所以,涼落還有什麼好去爭取的呢?木已成舟。
難不成……難不成她去向席老爺子爭取,去質問,還能改變什麼嗎?
如果檢查報告出來,她這個孩子已經懷了,還能打掉不成嗎?
不可能,席靳南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涼落心裡一時間思緒萬千,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好輕輕的嘆了口氣。
真的……沒什麼要說的。
而且,她這次不聲不響的跑出去一個多月,席老爺子只怕也是知道的。
還是保持沉默好了,她也沒有什麼精力,整個人還有些混混沌沌的。
「哎,涼落,我的孫媳婦兒,」席老爺子應道,語氣微微有些沉重,停了一下,又說了一句,「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