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這樣的高度,她幾乎能看到整個涼城的夜景。
細細碎碎的燈光點映在黑暗裡,折射出了萬家燈火。
涼落沉默下來,站在天台邊,雙手放在大衣的口袋裡,靜靜的望著,不遠處時不時的有煙花閃過。
除夕夜,跨年。
紀時衍淡淡的開口:「其實我知道,你在想誰。」
「是嗎?」涼落側頭看著他,「錯了,我誰也沒想。我只是在想,還有多久才到零點。」
「還有半個小時。」
涼落點點頭:「那很快了。」
「你愛席靳南吧。」儘管涼落這麼說了,紀時衍卻還是把話挑明了,「涼落,有些事情,可以騙過別人,甚至可以騙過自己,但是騙不了自己不經意流露出來的習慣。」
她一怔:「習慣?」
「是的,習慣,深愛一個人的習慣。你或許沒有發現,每次提到席靳南的時候。你的眼睛裡就會有一種明顯區別於平常的情緒。」
涼落沉默,像是……默認了。
她頓了一下,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般,嘆了一口氣,開始低低的說著,有點像自言自語:「愛,什麼是愛呢?沒有他不能活,沒有他就會心慌意亂,還是沒有他就茶飯不思?我不知道什麼是愛,從小到大,我沒有愛過人,也沒有被人愛過。我看起來身份不低,其實活得如履薄冰。」
紀時衍站在她身邊,默默的替她擋去深夜裡的寒風。
「我只知道,我很難過。每次和席靳南有關的事情,都會讓我難過。我一開始就愛錯了人,陷得太深了。而他卻是隨心所欲,甚至,我只是他的一枚棋子。我有時候在想,愛情是相愛,可是相愛好難好難。」
「有時候……是該果斷一點,涼落。」
「我果斷過。所以我一直都明白,就算我再愛他,我還是要和他離婚的。」
紀時衍眉尾微微一動,然後又歸於平靜:「你真的能離婚?離開這裡放下他?」
「總要試一試的。」她說。
紀時衍笑了,涼落也笑了。
他沒有再多問,只是轉過身來,面對著涼落:「零點要到了。」
紀時衍的話音剛落,遠處的鐘聲敲響了,緊接著,無數的煙花在涼城的上空中綻放,絢爛奪目。
涼落抬眼看著滿天的煙花,突然覺得,今年的煙花,好像和去年不同了。
「新年快樂,涼落。」
「新年快樂。」她回答,「你也一樣。」
兩個人的臉在煙花的映襯下,盪著溫柔的笑容。
紀時衍伸出手來,忽然就這麼抱住了涼落。
涼落臉上還掛著笑意,沒來得收回,整個人已經落入他的懷中。
「涼落,」紀時衍靠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你要相信我,從今年開始,你的人生會一步一步的好起來。不要把自己想得太慘,世界上,總還有愛你的人,一直愛著你。」
涼落回答:「一直愛我的人,我想只有家人。可是紀時衍,我是孤兒。」
「有的,涼落。」
她現在點了點頭:「嗯,我相信……有的。總有人,在無私的為我奉獻,而不帶有任何目的。」
紀時衍只是更加抱緊了她,涼落的手緩緩抬起,可是最後,卻還是沒有落在他的背上。
新年快樂,涼落在心裡默默的說。
去年她愛上了席靳南,那麼今年……她要放下席靳南。
新年一過,很多的事情,就開始步入正軌了。
唐雨芸懷孕,一切表現正常,安心的待在涼城別墅里,沒有再怎麼折騰,一門心思也沒有再撲在席靳南身上,而是開始早早的養胎,呵護備至。
涼落在醫院了,也休養得差不多了,被子彈擊中的傷口,已經癒合了。
只是留下了疤痕,深紅色的疤痕,襯在她雪白的皮膚上面,顯得格外的刺眼。
涼落倒是不怎麼在意,倒是護士在給她換藥的時候說了一句:「留下了這樣的疤,希望以後會慢慢淡化吧。」
其實比起疤痕,涼落更在意自己的孩子。
這個孩子,和她一起經歷了這麼大的災難,卻和她一樣,堅強的活著,是大幸。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發生被人暗殺這樣的事情,這個孩子還在她的肚子裡,那麼以後不管怎麼樣,她的孩子,都要好好的活著,健康茁壯的成長。
涼落問醫生:「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太太,再觀察幾天,如果沒有其他問題的話,就可以辦理出院手續了。」
「我知道了。」
涼落低頭看著自己已經明顯凸起的肚子,伸出手去輕輕的撫摸著。
可以出院了……
那麼有些事情,她是不是可以好好的開始著手,去做一做了。
她一直想做,卻做不了,無能為力的事情,現在或許可以嘗試了。
因為,對於席靳南來說,她的利用價值,已經榨取得差不多了。其餘的,也就無所謂了,不用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