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靳南到公司之後,才坐下一會兒,前台的電話就撥到辦公室里來了:「席總,太太來了。」
他的手一僵,又問了一遍:「誰來了?」
「席總,是席太太,已經進電梯了。」
席靳南「啪」的一聲掛掉電話,迅速的站了起來,抬腳就往外走去。
剛走兩步,席靳南又停了下來,整個人頓在原地,沒有再走。
他在聽到她來了之後,第一個念頭,是去接她。
毫不猶豫的,根本沒有任何考慮的,他想的是快點看到她。
涼落一路都是低著頭,進了電梯,到達頂層。
一切和她以前來這裡,沒有任何區別。
可是這一次,涼落是帶著十分明確的想法,來這裡的。
她一路暢通無阻的走到了總裁辦公室門口,趙旭在一邊看著,沒有任何動作。
涼落終於抬起了一直低著的頭,伸手敲了敲門。
辦公室里傳來熟悉又低沉的聲音:「進來。」
涼落毫不猶豫的推門進去。
四目相對,她冷靜平淡,他漠然沉穩,似乎是對她的到來,毫不意外。
涼落走了進去,反手關上了門。
席靳南把簽字筆放下,語氣里似乎有些不悅:「你現在很引入注意,不好好的在家裡待著,到處亂跑,又被人盯上怎麼辦?」
「你是在擔心我的安危,還是在擔心……我肚子裡的孩子的安危?」
涼落的聲音很輕,也沒有帶著任何的個人情緒,只是平靜的反問。
席靳南又把問題丟給了她:「你覺得你的價值大,還是孩子的價值大?」
涼落微微偏頭,看樣子似乎是在思考,席靳南看著她的側臉,下巴微揚,眼眸里的溫柔一閃而過。
「噢……那我明白了。」涼落回答,「孩子對你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席靳南微一挑眉,沒有說話。
「我知道,在我身中兩槍,躺在手術室里的時候,你說,孩子是重中之重。至於我……」
涼落說這句話的時候,看到了席靳南眼睛裡有些訝異。
她也及時的止住話頭,沒有再說。
他是在驚訝,她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嗎?
畢竟當時她躺在手術室里,不省人事,而她身邊的人,醫生也好護士也罷,都會守口如瓶,半句不該出現的話都不會說。
涼落淺淺一笑,嗯,她證實了自己心裡的想法。
在席靳南眼裡,她的確不如孩子。
席靳南岔開話題:「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涼落也收斂了自己有些神遊的心思:「席靳南,我想和你談判。」
他懶懶的往後一靠,隨意的問道:「你?涼落,你有什麼條件和立場,可以找我談判的?」
「我有。」
「什麼?」
涼落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曾經愛入骨髓,如今卻……像是一個陌生人。
他親手把她從孤兒院那樣暗無天日的地方,解救出來。
他又親手,把她推入了另外一個火坑。
他是她的恩人,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爸爸,是她的愛人。
可是這些身份,都是他賦予她的,一旦他抽身離開,她什麼也沒剩下。
現在,涼落看著席靳南,他其實只是她的……夢。
她一開始,就應該把他當作高高在上的收養人,敬而遠之,保持距離。
而不是奢望和他站在一個高度,平等的相愛。
「你覺得我有什麼?」涼落說,「我從小到大,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給的。」
席靳南的目光一頓,然後往下,落在她圓潤的肚子上,眼眸一眯:「孩子麼?」
涼落點點頭。
「你需要用這個孩子來要求什麼?」席靳南淡然的問,「涼落,你又在想什麼?」
看起來席靳南十分淡然,其實……
他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涼落突然來找他,他預感很不好。因為他昨晚想了一晚上,還是沒有做出任何決定。
因為這個決定,讓他痛苦不堪,他無法果斷。
可是他怕,涼落已經做出決定。
那麼,他要不要……先她一步。
「席靳南,就算對你來說,我這是條賤命。至少現在,我肚子懷著你席家的孩子,名義上,我是你席家的少奶奶。」涼落一字一句的說,「我過得這麼水深火熱,每天都活在惶恐當中,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席靳南看著她的眼睛,指尖微微蜷縮著。
他依然是那副萬年不變的冷淡模樣:「你被槍殺這件事,的確是我的疏忽。但是我已經盡全力在保護你了,我保證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涼落忽然冷笑:「把我丟在醫院裡不聞不問是在盡力保護我?一句話都不過問是盡力保護我?只關心孩子不關心我死活是在盡力保護我?席靳南,要不是孩子才四個月,我生他生,我死他死的話,在手術室里的時候,你是不是就讓醫生直接剖腹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