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現在?就現在?」
「就現在。」席靳南果斷的說,其實這個果斷的背後,是在他考慮了一個晚上,都沒有決定好的遲疑,「離婚,流產,兩個億作為補償。」
涼落還沒從他要現在離婚的震驚中走出來,席靳南的這句話,又仿佛在她心上狠狠的一敲。
離婚?流產?
涼落再也無法平靜了:「席靳南,你……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需要我再重複一遍?」
涼落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又問了一次:「你確定要現在和我離婚,然後把孩子流掉。我們兩個,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再無關係,再不相干,再不牽扯,再不糾纏?」
席靳南緩緩的點了點頭。
「為什麼?」
涼落忍不住,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反問,為什麼?
席靳南一直以來都拖延著這件事,以各種條件和要求,把她強留在身邊,綁著她。
可是突然,突然他就同意了,在沒有任何預兆和提醒的情況下。
太突然了,對涼落來說,完全是措手不及。
就好像是以前心心念念的東西,像星星一樣掛在天上,遙不可及,可有一天突然這顆星星就隕落了,變成隕石,擺在她面前。
席靳南眉尾微挑:「為什麼……你想知道原因?」
「你想說就說。」
「從結婚到現在,我等的就是這一天。這一天來了,我也就順理成章的可以放你走了,僅此而已。換句話說,就是你現在對於我來說,毫無意義也毫無價值,甚至會成為我的累贅,成為影響我和雨芸感情的人。」
他的話猶如一把鋒利的刀,割開了涼落心裡的傷疤。
他的意思,就是她是那個礙事而又多餘的人。
「這一天?」涼落死死的摳住手心,「這一天指的是……什麼?你等這一天,等的是什麼事情?」
其實涼落的每一個問題,席靳南都對答如流。
他提出離婚流產,絕對不是臨時起意,也絕對不是只經過昨天一晚上的遲疑考慮,而是早就準備了。
從他和紀時衍達成共識的時候,他就開始準備了。
只是過程比較長,磕磕碰碰,起起伏伏,他最大的障礙,不是別的,就是自己的心。
他不舍,他也捨不得。
他握著她的手,抓了又放,放了又抓,左右為難,搖擺不定。
現在涼落問他為什麼,問他這一天是什麼,心裡的答案,也早就練習了千百遍,今天終於說出口了。
涼落一直看著他,等著他來回答。
席靳南修長的指尖在桌面輕輕的敲了敲:「涼落,雨芸懷孕了。」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席靳南沒有再多說其他的,涼落卻在一瞬間,都想通想明白了。
她笑了,笑著笑著,不自覺的流下眼淚來。
「原來是這樣……」涼落說,「原來是這樣。」
她抬手,一點都不在意的擦去滑落下來的眼淚,嘴角邊依然掛著一絲淺笑。
仿佛這一滴眼淚,從來沒有流下來一樣。
席靳南卻再次在她的心上扎刀,同時也無異於在自己的傷口上撒鹽,沉聲說道:「所以,涼落,你想拿孩子來和我談條件,已經沒有任何作用和意義了。以前或許我會妥協,但是今天不會,以後也不會。我,放你走。」
「你等這一天,等了很久吧?」她輕聲問,看上去異常的平靜,「你娶我,是為了給她鋪路。你讓我懷孕,是為了讓她能在席家站穩。現在你讓我離婚,是為了娶她。讓我流產,打掉這個孩子,是為了讓她的孩子,不受委屈……席靳南,你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她。」
她頓了頓,看著他的眼睛:「而你從來沒有一點點,是為了我。從來沒有。」
席靳南淡淡開口:「有。」
看著她這個樣子,席靳南心裡又哪裡有一分好受過?
一段愛情,一段婚姻,走到了這個地步,兩個人心裡都有傷,都有無法說出口的秘密,已經是沒有任何希望了。
愛得太煎熬,太累贅,太過負擔了。
涼落已經承受得夠多夠久了,那麼餘生……就讓他來背負。
她去追逐她想要的自由和生活就好,他願意在她身後,默默的看著她,就已經足夠了。
涼落只是苦笑,其實心裡已經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有什麼?」她問,「把我從孤兒院的孤兒,變成席家的大小姐?」
席靳南想了想,最終還是說道:「離婚和流產……都是為了保護你。」
涼落眼睛裡滿滿的都是詫異,又驚又疑:「為了我?難道不是為了唐雨芸嗎?她有了孩子,我自然沒有任何價值可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