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雲盞低眸微思,沒有作答。慕槿心下一片瞭然,等他細細思考。
過了片刻,慕槿才繼續道:「相爺見我身後兩列馬兒,其實分了公母。騎母馬,若急傳公文者,行兵作戰者,途中若無食糧,有了母馬,餓急了便可吃馬奶。作戰時攜雜母馬於其中,一匹或數匹,歇馬不歇人,不失為一計良策。殺馬果腹也可減少些許。」
慕槿言語肯定,心裡早有答案,如今便一口說出了。顯然這是她心知肚明的。
聽此,雲盞微暗的眸光也划過一道幽亮,心裡也瞭然幾分。再次抬眼看向她,目光少了些許冷淡。
「你懂戰術?」他眉毛一挑,這話不是疑問。而是含了半分肯定。
慕槿蹙著眉,否定道:「相爺多慮了。小的只是腸子直,由此想到了作戰之事,極端惡劣條件下,需了解馬兒的習性。若只是盲目訓之,只是治標不治本罷了。」
頓了頓,再道:「聖人有言,給人以水不如指人以源,授人以才好過授人以財。短短數日,小人難以做到相爺的要求,所以只能授之以法。」
理由說的恰如其分,慕槿也把彎彎繞繞給揭開了。就不知雲盞現在是怎麼個想法。
雲盞也不詫異,神色倒是變幻了幾許,又掛上了一副幽深莫測的眸色,緩問,「你這是在給自己開脫了?」
訓不好馬兒竟被她扯上了作戰這層干係。
一問一答,順著她的路子,竟也被她給繞了進去,究竟是聰穎過人,還是城府頗深?
聞言,慕槿竟也不否認,點頭承認道:「小人只是想說,不同的馬,有不同的訓法,亦有不同的擅長之人去細訓。術業有專攻,相爺如今指派我這個門外漢把這些馬兒都馴養,我也只能憑口授之,只知其中一二道理。於馴養者,自有能人。相爺何必為難我一介武夫?」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雲盞再怎麼樣,相信也不會再多加為難她。
雲盞倚在椅上,一手輕摩挲著光滑的扶手,眼角輕勾,竟流露出一絲淺笑,含著一抹清魅。
此刻像極了雪巔冰蓮,玉露清姿,一點一點地閃著銀色的淡光,讓人移不開眼。
「說得甚好。」一道清亮的聲音在慕槿前方不遠處響起,語氣之中全是讚賞之意。
慕槿抬了眼,向來人望去,眼裡閃過一絲驚訝。
可雲盞像是知道一般,頭也未回。眸光中流淌的是一片平靜。
這一次,慕槿倒沒有再行禮,眸中存留一絲疑惑。看著款步走來的人。
一襲華貴織錦玉渦色羅裳,手執細絲帕絹,妝容典雅,眉眼盡顯細柔成熟風韻。嘴角還含著一絲笑意,眼裡流露出一股柔和暖意。
身後還跟著兩個梳寰髻的丫鬟,模樣恭敬。
人已走近,看了坐在倚上一派悠然的雲盞,景陽侯夫人面色微變,語氣微抬,「臭小子,起開!見你娘來了也不知道挪一挪地兒,不肖子!」
那語氣,頗像一個怨婦,就差指著他鼻子仰天怒罵了。這也不是第一次這樣叫他了。
周圍人見此也只是眼觀鼻,鼻觀心。裝作什麼也沒聽見,什麼也沒看見。
一聽這話,慕槿心下便瞭然,眼裡閃過一絲詫異。這個女人竟是雲盞的娘親,景陽侯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