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和憐玉靜靜地瞧著她,看著她面色平靜的樣子,不禁露出一抹笑容,「知道什麼了?慕兒這麼緊張做什麼?」
「沒。」慕槿移開眼眸,淡淡說了一字。
說完便抬步繼續往前走,步伐依舊輕緩而穩定。
聽素和話里的意思,明顯是知道了什麼。
消息封鎖,若是泄露,那必是有探子。飛雲山莊看來也並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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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幾日光景已過,轉眼間,已到了慕府一族比試之日。很多旁支的人都能在京城某些角落看見。
正如她所想的那樣,慕府這些日子也並不太平。否則那些長老也不會輕易出了那塊地,干預這府里的大事務。
今日,府里也陸陸續續進出了好些人。想必是在商議什麼事,有人焦灼,有人自信。
只不過,聽說這比試的地方並未設在慕府,而是在與慕府相距不遠的一塊校場上。那裡架了一塊高台,每隔兩年便會重新置換一次。
去年的比試,乃是文試。比的是琴棋書畫,以及各類雜醫絕技之術。
文武兩年一換,所以今年的比試也由文試換成了武試。
文試比的不僅僅是才情韜略,也比各自的一技之長。其中不乏有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無與倫比之人。不求所向披靡,也要爐火純青,出類拔萃。
武試有騎射斗三樣,乃騎術,箭術,還有武功。最後一個武字也卻是極重要的,對於武將,這也是必須具備的優勢。
對於朝廷和慕府來說,他們應該更重視後面的武試,若是雜試之中有更突出的人,他們亦會多加培養。
其實,慕槿覺得,這文試之中的雜試倒更能試出人才。只不過,她並非掌權者,左右不了他們的心思。
這次的比試任何慕府中人也推脫不得。除非身體有疾,自身障礙,藥石無醫。但是,這些比試皆是針對男子,女子本可不參與,慕槿卻想要試一試的。
自那日出了府去了趟錦繡緞莊以外,慕槿也安心待在府里,探一探此次將要比賽之人的消息。
除卻慕府人可以比試之外,還有特例。那便是慕府少爺小姐的貼身隨從也可參與比試,只不過,他們只能與隨從比試,等到自家主子比試完了才能比,若是贏了,也可挑戰拔得頭籌的人。
不論結果如何,最後都會交由慕府或朝廷好好培養。
慕槿一早便坐上馬車去往比試的地點,這次的比試,唯有贏了,她才能自在地掌控手中的權利。
她身邊帶了二娘,青蘿兒和柚兒前去。至於洛風和其他人,則去各處探探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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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試場。
慕槿下了馬車,看見幾群人聚集在一處,有些哄鬧,也不知道他們在談論什麼。
偌大的場內,四面都是高架紅牆,除卻牆垣外幾棵碩大的繁茂青樹,崢嶸軒峻,交錯盤繞陳雜在牆頭,雕欄玉砌鑿就一片美景。
這裡並非人山人海,攛涌潮動,但一眼瞧去,也足足有上百人。
牆角處,一簇簇火紅色花散發著濃淺不一的幽香更加令人陶醉。陰暗潮濕之地,牆皮也有些凸起。
交談聲四處響起,會友慰問的,試探底細的,一時間也難以找到位置。
此等寬闊之地,比得上相府的那塊馬場。一眼望去,瞧得上些邊際,較之多了幾絲生冷威嚴。
慕槿見此也不由挑了挑眉,她沒想到這次旁支會有這麼多人前來,年輕一輩的,良莠不齊,多不勝數。這麼一比,他們本族中人倒是顯得不那麼擁簇了。
觀望間,對面走過來三道身影。二男一女,身軀筆直,眼裡都泛著一股自信樂觀的氣勁。
「堂姐好。」
「堂妹。」
一男一女異口同聲道。
慕槿抬眸看向面前的幾人,他們今日穿著幹練大方,若不看頭飾及配飾,簡單的騎馬裝束看起來有些像異邦中人。
想必也是為今日的武試做準備。
女子手裡拿著一條灰黑色的長鞭,纏挽在手腕上,乾淨利落。其餘兩人手裡各握著不同的劍。反觀慕槿,卻是什麼東西也未帶。
「槿堂姐,今日武試,你不準備參加嗎?」身穿淡藍衣服的女子目光微低,看了看慕槿一襲散漫淡雅的穿著,神色間有些疑惑。
慕槿移目看向她,淡笑道,「會。」
今日的比試,她會參加。
只不過這一身穿著顯得隨意了些。她自己倒不甚在意。
「那堂姐你怎麼不準備自己趁手的武器呢?」女子話剛說完,衣袖朝被身旁的男子輕輕扯了一下。
慕寧瞧了眼旁邊兩人的動作,未多說什麼,抱臂遠去。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慕芙立時啞然,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面含難色地看了旁邊的人,又咬唇看了看慕槿。
只覺得她在慕府這些年還從未聽說過府里的這個槿堂姐會功夫的。但是,若真會武功,比試之時沒有趁手的武器,也沒有那麼得心應手。
慕珂瞧了眼遠去的人,回眸溫笑,「槿表妹回府不久,若沒有趁手的兵器,待會兒比試的時候那裡會有準備好的兵器,你可以去瞧瞧,若有趁手的,也可以拿來用用。」
慕槿聞言淡笑,點頭,「嗯。」
心裡卻有些猜測。
這慕珂與慕芙乃是她爹的親大哥,也便是她大伯父的子女。慕珂是她的堂兄,慕芙是她的堂妹。前日兩人特來院裡見過她,算不上生疏,卻也沒有太熟絡。
方才離去的那個人,便是方淑雲的小兒子,慕寧。昨日也見過一次,對她雖沒有敵意,卻也看得出來並不是很看得起她。
慕珂瞧了瞧她安靜似水,婉約無聲的模樣,心裡也有些詫異,她看起來這麼溫雅柔婉的人,竟也會去參加這種武試。
這點倒讓他有些琢磨不透。
「我們去那裡坐著吧。其他人估計還得再等上半個時辰才會到。」慕珂抬眸看了看遠處,那裡是一塊高台旁邊的地方,底下有幾張凳子,供人休息。
另一處的高台位置偏高,視野開闊。應該是皇室里的人和慕府那些長老的位置。挨著那附近,也有坐落處。
這塊比試場有些像鬥獸場,或者是拍賣會所。觀看比試的人位置偏高,一級一級的石階層次分明,視野清晰,毫無阻礙。
只不過若是比試開始的時候,那些人都會去比試場地看人比賽了。
慕槿點了點頭,待到幾人走近,才發現這裡已有些人來到了此處。這裡是石階之外,特開闢的一塊方形高台,約莫一人高,兩邊有供上下的木階。
慕槿擇了一處離高台最近的一塊地,偏頭便能看見那裡的動靜。此時,高台最中間,正坐著慕君淮。
挨著過去,兩旁是幾個老頭子。看樣子應該是府里的幾位長老。
慕槿正思怵著要不要過去見見禮,手臂卻已經被人挽著拉到一處位置上坐著。見此慕槿也不好再說什麼,止了要過去的心思。
現在還未比試,她不必在人前晃悠。畢竟,以前的名聲還擺在那裡昭著遠揚著。
「二娘,看看這地方,可注意到了什麼沒?」見慕珂幾人坐到不遠處,慕槿撇過頭看了看身後的人,淡淡地問。
兩人坐的地方正好遮了陽,不刺目。
二娘妖媚的眸子眼皮一落一落的,聽著前方慕槿的話傳來,睜大眼睛瞪了她一眼,又慢慢焉兒下去。
「注意到什麼?你個死丫頭,起那麼早幹什麼?還硬把我給拽起來,擾老娘的好夢。」二娘眼皮子嗑了下去,腦袋向前一傾,倒在她肩上。
慕槿感覺到肩頭的重量,平靜的眼裡划過一抹無奈。這個人,總愛睡懶覺,若不是真遇到什麼事,一覺睡死也是可以的。
慕槿靜靜地坐在原地,看著從遠處口子那裡進來了不少人。結伴而行的,獨自走的,越來越多。都向著這裡走來。
她不禁微微感嘆,慕府的旁支,越發壯大了。盛極必衰這個道理,不知道如今的家主是否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單若是慕府一個家族之人就如此之多,那其他的大姓族氏呢?若是興盛太久,樹大招風,也是極易被折去的。
皇室,自古便容不得這樣的事情出現。
安陽侯府已日漸落寞,素和憐玉肩上的責任也越發的重,但對於皇室來說,還構不成多大的威脅。
景陽侯府,雲盞為相即便是權力滔天,可景陽侯這一脈卻只出了他這麼一個兒子。加上皇上的看重,景陽侯夫人隱族不問世事,對皇室即便是有威脅,卻也並不大。
如此一來,三足鼎立若成了隻手遮天,那麼這隻手也不必留了。
況且,旁支壯大,對於本族中人來說,亦是一種潛在的威脅。
慕槿微微偏過頭,瞧了瞧左方與人談笑的慕君淮,能成為一家之主,有遠慮,也必有近憂。掌管一個偌大的家族,高瞻遠矚的目光也是必須具備的。
一盞茶過後,不遠處也漸漸走來一行人。先後不一,步伐不同,卻極引人注目。
為首的人,身影修長,雙手負在身後,一襲黑衣凜冽,絲絲金邊鑲嵌。
黑色的墨發半挽,發間髻了一支墨玉簪,清風拂過飄散額角的細發,恍若一位從天臨世的神尊。
細長的眉眼笑若黑蓮,清冷而高貴。妖冶的紅唇輕輕勾起,似笑非笑地瞥過周圍的一切,俊美的面容含了三分魅惑,七分沉靜慵懶。
隨後的便是一襲紫衣凜冽的寧安王,以及眉目溫和,青衣相襯的素和憐玉。
兩人一個如冰,一個似玉。冷得靜謐,靜得無聲。姣好的面容上浮現著不同的表情,清雅無雙,冷冽逼人。
再往後,便是淳安王秦笑,還是一副半笑半痞的模樣,左顧右盼,似是覺得無趣。
一下子又溜到雲盞跟前,一手攀在他的肩膀上,附在他耳邊小聲嘀咕著,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眉眼帶著幾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