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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夜入飛雲山莊(1 / 2)

法師想要見她,卻被雲盞半路給截去了消息。現如今被鎖入了櫃中,應是聽到了他很想要東西,適才激動起來。

慕槿收回目光,清幽的眸子看向對面的人,紅唇輕啟,「沒想到堂堂雲相爺竟也會做這些陰人的手段,今日一見,倒是領教了。」

雲盞會做出這樣的事,她絲毫不覺奇怪。只是,她很想知道,雲盞想要拿出什麼樣的條件同她作交換。

他眸光微幽,落在對面女子一雙清致的眼睛裡,薄唇微扯,「不是慕大小姐派人傳出消息說,那剩下的仙玉芝在你身上的麼?」

慕槿平靜的看著他,等著下文。

「聽說前些日子有人置重金雇了九瀟閣之人,奪了飛雲山莊需要的玉芝,現如今,那藥草便在慕大小姐手中。」雲盞眸光幽涼,「正好,我也需要那剩下的半株藥。」

他的語氣里,除卻幾絲平靜的幽涼外,還夾雜著幾分不容置喙之意。似乎,他想要的東西,不由分說,一定可以得到。

慕槿聞言,眼裡一片波瀾不驚,含著半分淡笑,「相爺長目飛耳,神通廣大。這消息本也只是給有心人知曉的,不曾想相爺竟也是這有心人之一。」

他能使得的東西,她也同樣使得。想要比誰更有耐心,她現在也不是沒有這個本事。

雲盞眉毛輕挑,似覺有些意外,膝上的手依舊十分有節奏地敲打著,眉眼含著一絲幽笑,「慕大小姐想要什麼?」

他看著對面一臉平靜的女子,似乎看穿了她的謊言,想要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仿若自己成了一隻老奸巨猾的狐狸,慢條斯理的剝繭抽絲,一步步接近他想要的東西。

慕槿雙眼微眯,眸里露出幾絲淺笑。慢慢起了身,走向右手邊的紅櫚木櫃。輕輕抬手取下了頭上的玉簪,又不緊不慢地將玉簪裡面的一隻細小的銀針取出。

她將銀針緩緩放下,開了櫃前的鎖,打開柜子。裡面一個被五花大綁,嘴裡塞了半隻黑靴子,身穿墨灰色道袍的中年男子正怒目而睜地看向外邊。

慕槿將簪子輕輕地插回發間,毫不猶豫地將櫃裡面的人給提了出來。一把扔到桌前,雙眸似笑非笑地看向坐在對面的人。

「兩害相權取其輕,兩利相權取其重。相爺,我們不妨聽一聽法師能拿出什麼樣的條件。」她又緩緩坐下,盤著雙腳,側目看了眼臉色通紅的男子,不疾不徐道。

「唔唔唔……」身旁的男子皺著眉面色有些激動,使勁掙扎著,顯然沒想到自己會被人這樣綁著,陷入如此窘迫的地步,被逼著和人談條件。

慕槿收回眼眸,看向對面一臉俊冶妖美,眉間帶了幾分沉涼狂狷之勢的男子,勾了勾唇。「凡事有個先來後到,相爺應是不會介意的。」

說完,也不顧對面男子的意見,一掌拍向身旁的人,讓他硬生生地給吐出了嘴裡的東西。

「咳咳咳咳……」法師面色難看憋紅地咳嗽著,顯然被折騰得不輕。一身道袍也褶皺凌亂起來,頭髮也有些垂亂,這樣子瞧著著實有些囧魄。

雲盞眸色不變,深幽的目光瞧著對面女子乾脆利落的動作,並未出手阻止。一臉幽然涼魅的模樣,生出幾分愜意深深來。

慕槿目光掃向被捆綁的法師,平靜的眼眸下覆了些許涼意。「景雲國師是你什麼人?」

既然自稱是他的人,只怕也不會是空穴來風。她很想知道,那風尋想要拿還魂芝來做什麼。

法師緩過勁兒來,急促的呼吸也漸漸緩慢下來。他手腳皆被綁著,即便是發麻也絲毫動彈不得,太受罪了。

他一身裝束瞧著有模有樣,一派正經的樣子卻也掩蓋不了他現在的狼狽。抬眼看了看桌邊的兩人,內心有種很深的直覺,深感這兩人都不是善茬。

「他是,是我的師父,我法號景弘。」他本想著到底要不要如實說,可架不住兩道幽幽的目光直盯著他,讓他自報家門一咕嚕地倒了出來。

慕槿眸光微眯,淡蹙著眉將他來來回回打量了一遍。心裡有些懷疑,這人真是今日坐於高台上那仙風道骨面色鎮定之人?

怎麼這會兒瞧著倒像是有幾分怯懦,還有些實誠憨厚?

「你師父?」慕槿話音淡淡,看向他發紅又微黃的臉,狀似無意問,「那他現在在哪兒呢?」

風尋這次未親自來這兒,倒派了他徒弟出來,懷的到底是何心思。

雲盞眸光微斂,手裡把玩著腰間一塊青色的麟紋玉佩,看向兩人,聽著慕槿的問話,薄抿的唇看似有幾分思索。

景弘法師眉毛揪在一處,動了動被緊捆的肩膀,實在是難受。一張略正經的倒八鬍子臉,著實難以想像會出現這樣的表情。

「我,我師父,啊嘶……」話未說完,他頓時嘶喊一聲,臉都苦皺在了一團。偏又不能伸出手來阻止,只得一個勁兒地呲牙咧嘴呼疼。

慕槿秀眉微微一抬,看向手中兩撇短小鬍子,一把將它扔到他身上,目光盯著他的臉仔細地瞧,興味盎然。

以風尋如今的年歲,怎麼會收個這麼老的徒弟?

這張臉沒了兩撇假鬍子,瞧著倒是年輕了不少。那張塗抹了些許黃粉的臉上看起來有些蒼老,若是擦拭掉那些粉末,定也是一個年歲尚青的男子,約莫不過二十歲的年紀。

裝得有模有樣,今日竟也騙過了高台之上的人,不得不說有些本事。

「你這個徒弟,倒像是半路撿來的。」慕槿眉尖微抬,也沒想過要他回答,轉頭目含淡笑地看向雲盞,「相爺,這景弘法師這麼公然欺瞞您,如今證據在手,不知要該當何罪?」

她也不知雲盞是否知道這人欺瞞之事,只是,他們兩人都需要那還魂芝,誰的心思更深就不得而知了。

「慕,慕小姐,你可否將那藥給在下,在下的師父真的很需要這藥芝。你若是有什麼條件,只管說就行,在下和師父都會竭盡所能替你做到。」景弘法師聞言一改先前的少言寡語,面色頓變,聲音也由中年男子的沉厚低渾變為年輕男子的純淨清朗。

他不遠千里來到這裡,為的就是替師父拿到他想要的東西,如今還沒見到那藥就給人抓捆起來,說出去也很丟臉了。

只是,面前的兩個人看著也不好對付。他心裡直到現在還頗有餘悸。

「景雲國師這些年銷聲匿跡,少有出來走動。何會急需這樣的藥?」雲盞眸光淡淡瞥向他,語氣低沉幽緩。

一身的幽涼清魅之氣,眼底略深幽的暗光,在一臉平靜的面色之中,讓人難以看出他在想什麼。

顯然他也並不了解景雲國師現如今的境況和底細。

「我,我不能說,但是,這藥真的是用來救人的。我以我還有我師父的信譽和性命擔保,只要慕小姐可以將這藥芝交給在下,不管你想要什麼,我和師父都可以為你做到!」景弘法師面色有些緊張,很怕她一個不悅便將這藥轉手送人或者毀掉。

他第一次出來為師父做事,還不想讓他對自己這樣失望。

「信譽?」慕槿眸光微爍,語調忽沉,「信譽可以當飯吃麼?況且,有他那樣的師父,也不知道能交給你多少害人的本事。既然需要,他為何不親自來取呢?」

語畢,桌前兩人目光皆不約而同地看向她。一抹深意,一抹微怔。

景弘法師聞言怔愣片刻,「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師父從未害過人,他向來德厚流光,懷瑾握瑜,玉潔松貞,沅茝灃蘭,又怎麼會教我害人?」

他所見的師父,一直都以善心著稱,知曉天文地理。高山景行,蕙心紈質,心如止水,受百姓愛戴。這女子平白無故冤枉他師父做甚?

若是讓他相信他師父會害人,他以後定要自己挖坑將自己給埋了。

「懷瑾握瑜,玉潔松貞?」慕槿勾了勾唇,也不知是被他的固執愚信給逗笑了還是在嘲笑諷刺他話里的稱讚,「你若說的是豬禽走獸或許我還會信上一信,他麼,你這樣說也不覺可笑?」

慕槿輕侍弄著自己的衣袖,神情間似是閒暇,也似無趣。

若風尋想要救人,她又何會讓他如願以償。如此鄙污庸劣,表里不一之人,竟會收了這樣忠心護師,鳩拙愚憨的徒弟。

「我,師父有事,不能前來。」眼下他也不知如何辯駁,只得悶悶回她一句。

一身褶皺的道袍穿在他身上未顯得多違和,只是這樣失意的表情,倒與他臉上的黯淡的黃粉有些不相襯。

「你師父對你很看重?」慕槿輕扯了扯唇,側目瞥向他,淡淡地問。

即便是雲盞在這裡,她問這些也依舊沒有覺得絲毫不適合,也不怕他會猜測些什麼。無論如何,他也猜不到她與風尋的仇怨。若是這時候顯得拘謹不磊落,倒讓人起疑了。

景弘法師眉色一沉,神情里閃過些許認真和驕傲,「我師父只有我一個徒弟,還是我央求了許久他才答應我的。如今我獨自出來替他做事,你說他會不看重?」

他在師父心裡的地位,總該也得排第二。平日裡師父對他的教導,他也時常銘記於心。若是不看重,也斷然不會教他那麼多為人處事的道理了。

「很好。」淡淡兩字傳入耳中,他還未反應過來,下巴便被人迅速捏住,迫使他張開了嘴,一樣冰涼的東西落入他的嘴裡,順著喉嚨一直往下滑。

「你,你……」他吞下了那冰涼的東西,瞪大了眼看向方才對她出手的女子,有些驚駭質問道,「你給我吃了什麼東西?」

他很想用手掐一下自己的脖子,但奈何卻被繩子給捆綁著,掙扎無果,只得作罷。

「不是什麼大補之藥,大可放心。」慕槿淡淡瞥向他,啟唇淡語。

景弘法師聽著她話里的怪異,略鬆了一口氣。此刻手裡酸麻,很想站起身,卻奈何起不來。

「不過是些讓人爛掉腸子,惡臭膿腫的藥罷了。」還未回過神來,上方一句話又讓他頓時驚住了身子,「不用害怕,只要這段日子你乖乖地聽話,絕不離開京都半步,我也不會將你怎樣的。相爺可以作證。」

慕槿淡淡收回眼,瞥向眸光幽深,嘴邊噙著一抹涼意之人。「對麼?相爺。」

她眸色一片平靜,也並未過問對面之人的意思。眼角帶著絲絲淺淡的笑意,讓人難以猜出她此刻的心境。

雲盞動了動眉尖,膝上的手指停止了輕敲,眼底流淌著絲絲流光,勾唇緩問,「是麼?」

他與這個女子未見過多少回,以前那樣痴愚的模樣倒還有些印象。只是,如今這樣沉靜斂然的樣子,與之前的一切都完全不同了。

是巧合,還是她幸運?

與他談話,並未像其他人一樣有絲毫的怯懦。反倒坦然大方,面色無愧。

是故作鎮靜,還是真的性情如此。

慕槿輕抬了抬手,在桌旁之人有些詫異的目光中,反手劈下。「咚」地一聲著地,人暈了過去。

「這下也安靜了。」慕槿雙眸流露出一絲狡黠看向他,「我想要的條件,相爺給得起麼?」

她語調不淺不淡,給人一種靜穩之態。讓人無法動怒,可也無從忽視。

雲盞薄唇微涼,「給不給得起,是本相的事。會不會給,也要看慕大小姐的心思。」

對面的女子,不能與常人而論。若說他的心思深沉不可測,那她現在這樣子也同他有些不相上下。

「明人不說暗話。」慕槿淡淡地說,「據說我這樁婚事,勞相爺掛心,費了不少力。也不知我有何功德,值得相爺親自費心。說出來恐也讓其他大臣女子心生羨艷嫉妒了去。」

她面色平靜地看著他,「聽說,相爺用羅盤和天聖利害助我定下了這門親。那,想必也自是有這個能力退掉這門親的。」

她已經說得如此淺顯明白了,她不信對面的人會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今夜本也沒料到他會來,既然來了,她也不能輕易擱置了此事。

雲盞聞言薄唇微勾,低緩地道,「哦?慕大小姐是為了這事煩惱?」

他眼底含著一絲笑意,仔細瞧去,卻又不見一絲笑容,只有一抹幽深的流光一閃而逝。

「說來簡單,說也複雜。」他看著對面的人低緩地說,「只是,慕大小姐想這麼做,豈非是違了你的心意?」

「心意?」慕槿秀眉淡擰,似是不屑,「心意只有自己知道,他人傳言豈能當真?這條件,相爺給得起還是給不起?」

若是不能,那他未必有多需要這味藥芝,若是能,自另當別論。

「給得起如何,給不起又如何?若是寧安王丟了位妻子,本相要再從哪兒替他好好物色這樣一位聰穎蕙質,膽色過人的女子?」雲盞神色間有些慵懶,似乎有些苦惱。

慕槿見他這副模樣,秀眉不由微挑,看不出喜怒,「相爺既對藥芝無意,不想交換這條件,又何必來此摻和一腳。」

也不知是什麼心思。

雲盞聞言也不覺詫異,勾唇道,「本相沒說過無意,也並未說過要用條件交換。想要的東西,除了交換,便無他法了麼?」

「除了偷,那便是搶了。相爺如此說來,是這般意思。」慕槿淡淡瞥向他,也不為他的話而生出半分的惱意,淺語道,「不過,真是不好意思,我方才也好像並未承認過我手裡有那味藥芝。相爺今夜怕要白跑一趟了。」

她傳出的消息,本也是要引人出來的。只是今夜治住了風尋的人,她的目的也達到了一半,並未有過多的糾結懊惱。

雲盞一雙幽眸似笑非笑地看向她,緩道,「容本相好好考慮考慮。」

慕槿抬眸淡笑,「那便請相爺考慮清楚了。」

「我還有事,相爺若無疑問,那我便告退了。」她緩緩起身,瞥了眼地上暈過去的人,「至於此人,醒來之後不會逃走,相爺也毋須多管。」

意思便是這人交給她處理,雲盞莫要多管閒事。

言畢,她輕輕施了一禮,便也不再理會這裡的人,徑轉了身出去。

雲盞瞧著那抹白色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野,心頭的疑雲漸重。起身看了眼地上的人,修長的身影在房間內兀立了一會兒,也邁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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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遠離京都的重重煙火,不免顯得有幾分寧靜沉寂。

慕槿從錦樺閣出來之後,心裡也頓覺有些鬆了一口氣。方才同雲盞頭一次以這樣的方式交手,叫她有些一吐為快。

以前在相府里受他壓抑的氣也一下子釋了出來,確實感覺輕鬆不少。

不得不說方才他給人那種無形的壓迫,一雙幽深的眼眸仿佛能透過一層面紗探究一切。好在這樣相處的時候也不多,她也不必步步謹慎,字字斟酌。

只是,他要那仙玉芝做甚?

若是救人,她可不會相信。雲盞若要救一個人,又豈會悄然無聲地出現在錦樺閣,不讓旁人知曉。

除非,他有別的什麼打算。

慕槿取過城外大樹旁的拴繩,拍了拍馬頭,翻身而上。目光微凜地看向隱在很遠處的一座山嶺,擰了擰眉。

「駕!」雙腿一夾馬肚子,慕槿騎著馬兒奔向無盡黑暗的山嶺。

身後,一雙略帶深意幽光的眼眸盯著那抹遠去的身影,神情間略帶幾分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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