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是涼涼的風,夾雜著寒冷的雨。而她一襲緋紅衣衫,靜默地怵在原地。
「你來這裡做什麼?」她回頭,瞥見是他。眉頭頓時沉下。「不好好待在邊境,你來這裡找死麼?」
潁州城離這兒這麼遠,他竟偷偷跟蹤她,一路來到了襄京城。若讓其他人知道他是敵軍首領,絕不會放他離開。
「你以為爺願意?」他沒好氣地道,「都到這兒了,也不進去瞧瞧。你父皇病重,還這麼猶豫做什麼?」
快馬加鞭趕回來,卻又不進去。女人的心真是複雜。
沐槿皺眉瞪他一眼。
臉上明顯寫著不耐的『要你管』幾字。
她就知道,這人又打探了她的消息。也不知道軍營里如何了。她這樣匆忙地趕回來,萬一敵軍攻城怎麼辦?
「放心。爺是君子,不是小人。爺都和你相處這麼久了,你還怕爺趁人之危?」他垂眸,看著她頭髮上沾染的絲絲白雨,不耐煩地蹙了蹙眉。
看到她這樣憂慮的樣子,不知怎的,他的心裡便升起一股煩悶之意。不喜歡見她這副模樣。
「我有什麼可怕的。倒是你,三番五次地潛入我營中,想做什麼?」沐槿語氣微沉,分明俏麗的臉,此刻也浮現出一抹慍怒之氣。「還有,你整天戴著這樣一個鬼面具。是怕別人看出來你心裡有鬼嗎?還是想著做壞事的時候不讓別人看到你的臉?」
她實在是看不出來,他對她有絲毫的關心。在她看來,他接近她,不論說什麼做什麼都是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所以,她絕不輕信。更不會輕易上當。
「你是這樣想爺?」他眸光微斂,划過一絲幽涼之意。語氣依舊桀驁不羈。「你若是真想看爺的臉,不妨親自動手,將它摘下。爺讓你看個夠。保證你看得移不開眼,以後都對爺戀戀不忘。」
話里,莫名帶了幾分自信。眼裡也露出一絲期待。若是她真將它摘下來了,說不準,她看上他了也不一定。
「誰稀罕。」沐槿神色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眼,又疑惑地收回眼。
「哎,你真不想看爺長什麼樣?」他不依不饒,霸道蠻橫地問。
這個女人怎麼就對他一點兒也不上心。
「不必了。我怕明日吃飯睡覺的時候犯噁心。行了,你走吧。」她不耐地掃他一眼。
說罷,她轉身便走。獨自邁入雨中。
「哎。」他看著她轉身離去的背影,不假思索地上前攔住她,「拿著。爺不需要。你可別掉泥坑裡,摔得連爹娘也不認識。」
手裡的燈籠和傘一併塞在她手裡,轉身便走。利落乾脆,瀟灑肆意。
沐槿一手握著傘,一手提著燈籠。怔然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灑脫隨意,囂張跋扈。
嘴硬心軟,說的興許便是他這種人。
未多做停留,她轉身,看了看較遠處,一座高高的城門上空,映射著暖意淡柔的光芒。
很快,她就已經走出幾十步遠。遠處拉下一個斜長纖細的背影。
而在她離開後,幽暗的大石頭影子下,才緩緩走出一個人來。
他看著女子遠去的方向,眸裡帶著幾絲笑意和落寞。抬手,慢慢摘下了臉上的面具。露出一張俊美妖冶,卻又邪魅狂狷的臉。
少年人的臉上帶了幾分糾結,喃喃自語道,「女人,你要是回頭,就能見到爺長什麼樣了。」
只可惜,那個女子聽不到他的話,也沒有回頭。
獨留他一人靜立原地,頂著夜裡飄下的寒涼細雨,過了很久才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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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拉回,而當慕槿抬頭,望見的依舊是一雙幽深如許,從未改變的深情眼眸。
她一時半會有些不敢相信,這個人會對她有著那樣深的執念。即便是他不說,她也隱約能感覺到。
很希望,他說的這些都是同她開的玩笑,還是像從前那樣,故意整她的。
還從沒見過他像今天這樣正經的樣子。
「你,找了我這麼多年,應該知道我已經死了的事實。為什麼,你還不放棄。」換做是別人,她還可以相信。
可這個人,曾是她的對手,很強也很厲害。不可能不知道發生在東陵的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