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槿一覺醒來,所見的便是上方紅色的帷幔。腦袋有些恍惚,一時間也分不清是在夢裡還是現實。
只覺得,這一覺睡了很久。
閉了閉眼,腦袋裡回想著還未發生完的事。她只記得自己被狼群追著,遇到了一個人。他也受了傷。
後面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似乎聽見有人在叫她放開,她卻死命抓住他不放,然後他們兩個就齊齊墜入了斷崖。
對,就是這一幕之後,她便被驚醒了。
睜眼,她淡蹙了蹙眉,抬手揉了揉眉心,掀了被子下床。室內空無一人,卻余淡淡蘭香。
昨夜,她本就犯困,所以翻了幾頁古書便睡著了。出奇的好眠。
也不知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她淡擰了擰眉,一襲碧衣如襯著臉色有些嬌秀,卻依舊不改渾身的靜穩淡雅之氣。
想到昨夜雲盞的話,心頭一時有些難以釋懷。也不明白她自己現在是何心情。
「女人,你喜歡他做甚?還不如喜歡爺得了。你要是栽進臭水溝了,說不定就能想到爺的好了。」
她只當他以前說的是玩笑。如今想來,卻似乎早有苗頭。昨夜的夢,讓她回想起了過往的點點滴滴。
他們之間發生過很多事,有些事有些話她還清楚地記得,有些卻已經忘了。
如今,她早已不愛那鮮紅如血般的紅衣。時過境遷,時間越久,她的心反倒放得越發淡然。
抬步向他昨夜待過的案桌走去,那裡擺著已經批閱好的文書。只不過,她的目光卻落在旁邊一物上。
那是一張半個桌面寬的白紙,上面用細緻的筆法描繪出一個綽約多姿的女子。紅唇黛眉,清婉秀麗。正側臥在床榻之上,閉眼熟睡。
仿佛早已經將這個人的一顰一笑,喜怒哀樂深深印刻在了腦海里。過目不忘。所以才會將她畫得如此栩栩如生。
她的眉眼之間,多的是淡雅平靜。即便是閉著眼眸,也難以掩蓋她渾身的靈動。
見到這畫,她的心裡不由生出幾分觸動。他昨夜忙於政事,竟還趁著她熟睡之時偷偷畫下她的畫像。怕是費了不少功夫。
不自覺地,眼前又浮現出昨晚所做的夢。狂妄狷傲桀驁不羈的少年將軍,究竟是如何成為了如今運籌帷幄內斂靜穩的天聖雲相。
任是誰也不會將他們聯繫到一起。
這些年來,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將這幅畫仔細地看了看便收回了眼。抬步往石室外走去。
這一晚上她沒有回府,也不知道柚兒他們怎麼樣了。會不會到處去找她。
這麼想著,邁出的步子越發快了些。
不知不覺,她就已離開了禁地。
外面的守衛見她從裡面出來,並未阻攔,神色間也沒有半分驚訝和好奇。就跟木頭似的,一動不動。
慕槿心下也沒有過多思索,憑著記憶,往相府前院走去。可離前院還有段距離時,她便頓住了步子,心裡有些猶豫。
倘若從前面出去,難保外面的人不會看見,胡亂猜測。若是不走後面,那她只有翻牆出去。
「慕姑娘。」身後一道聲音叫住了她。慕槿回頭,正見著是茗弋。「相爺有請。」
慕槿看著他腰間佩的劍,又抬眼看著他恭敬平和的笑容,心下微疑。
現在這個時候,雲盞不應該去上朝了麼?
「相爺想等慕姑娘一起用完了早膳再去上朝。」見慕槿奇怪地眼神似是在詢問,他只好解釋。不給她拒絕的機會,隨即走在前邊帶路。「慕姑娘請吧。」
「等等。不用了。」慕槿見他徑走在前,心裡覺得不妥。「茗將軍,那個……」
昨夜歸昨夜,知曉他的身份後一時也沒有緩過勁來。可現在,他是眾人口中的雲相爺。已不再是七年前那個無所忌憚的鬼煞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