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槿看著眼前瓣瓣如血的花,像極了女子嫣紅的唇,嬌嫩而美艷。不禁怔了怔神。
木槿花,東陵少有。她又極為喜愛這個與自己名字契合的嬌艷之花。所以才會在那次雪山下一大片的木槿花被燒毀之後怒不可遏,恨不得將整座襄京翻過來。
不僅僅是因為那一次的花意義重大,也是因為太過稀罕。她很喜歡。
它代表著堅韌質樸與美麗永恆,以及溫柔的堅持。朝開暮落,永世輪迴。生生不息,信仰不變。
每一次開落的都好似日出暮落,為了下一次更好地綻放。絢爛而奪目。
似是愛一個人,不論那個人如何地改變,不論世事如何紛擾起伏,也不論過了多久,他的愛都從未變過。
且越來越執著,無法自拔。
永恆的信仰,溫柔的堅持。任何人任何事任何時候也不能動搖。
她慢慢伸出手,接過那幾束花。認真地瞧去,會發現一共有七朵。每一朵,每一片蕊似乎都在等待。
一朵一年,七朵七年。
「你這花,哪裡采的?」她輕嗅著從花束里散發出的淡柔香味,淺笑問著。
不得不承認,看到這許久未見的花,她這一刻,心裡確實被一股暖意包裹。
恬淡的,溫柔的。
雲盞笑而不語,微抿的唇漸漸鬆開,看著她不自覺地露出淺笑,眼底閃過幾絲期許。
這世上,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她。
關於她的喜好,自始至終,他都記得很清楚,全部記在心裡,始終不忘。
她愛喝雪山水泡的冷茶,愛喝淺淡不易醉的酒,愛塞外大漠中柔和的曲子,愛這盛開得無比火紅的木槿花。因為它代表著她心裡的熱情與執著,和她很像。
替人診治的時候愛用三根手指,思考的時候會抱臂點腳,難過的時候一定會找個人發泄。拉弓射箭的時候,左右手都無比精湛熟練。
口味時而清淡時而辛辣。心情好的時候愛吃淡的,心情不好的時候愛吃辣的。
不喜歡被人欺騙,不喜歡心煩意亂時一個人待著,不喜歡看到自己手底下的人被人欺負。不喜歡拖沓猶豫,也不喜歡發脾氣。
做事冷靜,愛沖在前面,擋住危險,給別人十足的把握。其實心裡也並不能確定前方是否安全。
嫉惡如仇,嘴硬心軟,狡黠聰穎。讓他的心無論何時都可以軟得成一灘水,映入那最柔和的明月。
他也不信,自己的性子驕傲狂妄慣了,定然不會受這些所拘束。可是,從遇見她的那一天起,似乎就有什麼東西不同了。
可以為她瘋。
一個人將曾經圍困過她的千百人殺個片甲不留,肢體分離,腸斷肚裂;一個人在大雨滂沱的夜將她的屍體用手刨出,一遍又一遍地喚她的名,親吻著她的臉,她的眼,她的唇。親手抱著已無知覺的她步行三十里,直到雙膝跪地十指僵硬也不肯放下。
可以為她狂。
以命為賭注,拖著骨折的手臂單挑大漠裡貪得無厭臂力強大的沙獵;徒手斬殺一路追蹤到大漠深處飢餓兇殘的豺狼。
也可以笑著讓她先走,藏住身後流血的臂。
為她嫉妒為她落淚。夜裡總是從很遠的城郊騎馬入城,偷偷潛入她的院中,看她在做什麼。
以前她生辰之時,她因謝青含送了她雪山腳下的一大片木槿花而開心得合不攏嘴。
那個時候他遠在天聖,得到這個消息,他忍不住心裡的妒忌連夜趕去雪山腳下,將那些開得嬌美的花一夜之間全部燒毀。就想看她氣得跳腳的樣子。
他可以對任何人無情無欲冷漠至極,卻獨獨對她可以呵護備至,永遠沒脾氣。
可以放下執拗狂狷,不可一世。為博她一笑,去做自認為他一輩子也不可能做的事。
這些,他不會告訴她。不是不能,而是不願。他只想她歸來再看見他的時候,依舊是曾經的他。他們之間,從來都沒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