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槿拿出手裡的東西,為了處理方便,語氣也相當簡明。
「抬頭。別動。」
手裡拿著一支鐵夾子,她正在小心地挑夾出那些細碎入肉的杯屑。
手下用力極有分寸,不會太重。
沒想到,太妃對自己的兒子也會如此狠心,捨得下手。
寧安王十分配合,她說什麼便做什麼。兩人就這樣靜靜地一坐一站著,沒有針鋒相對,冷眼相向,難得靜寂。
女子的手不小心地觸碰到他未受傷的一部分額頭,涼涼的,卻又很輕柔。撥弄著傷口,只覺有些癢意,一直癢到了心頭。
涼風習習,挨得近了,便能聞見女子身上傳來的體香。淡淡的,似乎又是香甜的。讓人覺著很舒服。
便是閉著眼也能想像得出,她平靜淡雅的面色,很美好。
慕槿擰眉,看著被挑出的碎渣,心裡也不由一嘆。看來,這太妃果然與寧安王之間有所矛盾。
不然,以寧安王對她不冷不熱的態度,實在也不像是一個兒子對母親該有的恭順模樣。
「你以前,都是一個人住在王府?」
她想到這個,便問出了口。
聽他說,太妃生了他而不養他,沒有盡到為母之責。她倒是好奇,太妃何以不管他。
聞言,寧安王面色有些詫異。
這件事,京中人人知曉。此刻,她卻問出這樣的話,讓他不免有些疑惑。卻也沒有多問。
他坐著,一抬眼,便能望見她露出的一截白皙脖頸,像嫩白的藕節一樣。讓人忍不住想要嘗上一口。
這樣的感覺迫使著他移眼,卻又不經意間瞥見她粉嫩的耳垂,落在他眼中,像極了飽滿的石榴粒子,誘人駐足。
喉間略緊,面色發燙,呼吸也有些粗重,使得他不自在的皺起了眉,放下膝蓋上的手也不由攛緊了袍角。想了想,還是逼迫著自己閉上了眼睛。
任她的袖擺拂過臉龐,儘量平靜克制地出聲,「自打本王出生以後,一直都由奶娘撫養,皇兄即位過後,本王與奶娘住在王府,我們二人相依為命。她待本王很好,勝似親母。後來,奶娘年事漸高,常年病弱。本王便向皇兄請旨,賜其誥命夫人,養寧安王府,頤養天年。」
相依為命?
這個詞用在寧安王身上,倒有些偏頗了。莫非,以前他的日子,並沒有世人所見的那麼光鮮亮麗?
慕槿將碎渣挑完,便從藥箱裡拿出一瓶藥膏,用乾淨的棉絮抹了藥,輕輕地擦拭在傷口處。
「其實,本王還未出生之時,我的父皇便去世了。太妃娘娘對他思慮成疾,去了古庵伴青燈古佛,為其守靈。一去便是十八年。雖回過王府幾次,卻每次都對本王的親近視而不見,甚至冷漠相對。奶娘前去勸解,她也會對其發怒。說奶娘照顧了本王這麼久,本王已經是奶娘的兒子了。她要不要這個孩子,都無所謂。她寧願,從來沒有我。」
說到此處,他頓了頓。似是陷入了回憶,「後來,本王生病受凍之時,她不在身邊;本王受先生責罵之時,她不在身邊;本王受人欺辱害怕之時,她依舊不在身邊。自始至終,她陪伴在意的,都是只一塊冰冷的碑。自生了一場大病過後,本王便明白了,有沒有她在身邊,也是無所謂的。以後她回府不回府,都無關緊要。本王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
慕槿聽到這裡,手下的動作不禁頓了頓。
他之所以會如此冷漠,不近人情。想必,也是之前受了太多委屈。為了保護自己,不讓任何人可以侵犯欺負。所以,才會變得如此心硬冰冷。
那太妃現在回來,想挽回一些東西,將一顆冰冷的心捂熱,恐怕很難了。
「聽你說起奶娘,為何府里不曾見過她人呢?」她貌似回京之時,便未聽說過寧安王府有這麼一個備受寧安王敬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