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旗追问道:“那怎么说是赝品呢?”
“这幅画几乎尽得曹越的真传,但仍有纰漏……”顿了一下,张宾凯意味深长的说道:“要懂曹越的画,首先要懂曹越这个人,曹越生于乱世之中,空有一腔抱负却难以力挽狂澜,所以性格上还是比较愤世的。再加上,他在朝廷里面摸爬滚打几十年,见惯了各种尔虞我诈和阳奉阴违,性格极度沉稳且处变不惊,这幅画的问题偏偏就是笔力略欠厚重,线条太过光滑。”
曹越听到这一番话,一时间对张宾凯印象大好,因为张宾凯对自己的评价完全正确。
当然了,张宾凯始终不知道,他所点评的那个曹越,这会儿就站在身边。
朱泽不免有些紧张了,转而看向林正旗:“你认为呢?”
林正旗略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朱泽禁不住长叹了一声,随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花了大价钱买了一张假画。”
张宾凯看了看林正旗,笑着宽慰道:“画虽是赝品,却也不是一文不值。”
朱泽急忙问:“哦?怎么说?”
“能仿曹越到如此地步,几近乱真的,多年来只有一人——潘天寿。”顿了顿,张宾凯继续说道:“绘画这事儿,必须实现从临摹开始,不管多大的画家,最初学画都是效仿名家。张大千平生最爱石涛,潘天寿则爱曹越,早年艺术生涯主要是临摹和仿造曹越。我们都知道,国画这门艺术讲的不仅是画本身,还要讲上面的各种印章。潘天寿不但学透了曹越的画风,甚至对曹越一生中用了多少枚印章,哪一枚用于哪年的哪副作品,哪枚印章又在哪一年跌损过,上面有什么样的残缺,都有详细记载。因此他摹仿出的假画,旧时曾蒙骗许多收藏家,于今也让不少鉴定家大跌眼镜。”
曹越听到这一番话,对张宾凯的评价,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虽然穿越之后曹越整日整夜的狂读书,但近代以降,人类文明发展太过迅速,有太多知识需要补课。
也就是说,虽然曹越的知识积淀已经远远超过普通大学生,但大抵局限于部分领域。曹越还没有来得及把所有领域的知识全部补课,至少不了解后世三百余年绘画的发展,也不了解潘天寿其人。
潘天寿出生于十九世纪末,比曹越晚了二百多年,不过曹越听张宾凯那憧憬的语气,料到潘天寿应该是一代巨匠。
曹越还真是没想到,自己在后世竟然成了绘画宗师,成为其他著名画家效仿的楷模,早知道自己当年就应该多画点,反正大明江山已经保不住了,还不如寄情于诗酒书画之间。
“哦,这么说,这幅画乃是出自潘天寿的手笔?”朱泽的神情这才放松了一些,毕竟潘天寿是一代大师,纵然没有了曹越,能够得到他的画也是幸事:“让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舒坦了。”
张宾凯自信地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还好,还好……”朱泽叹了一口气:“如果这画一文不值,我可太对不起你了……”
曹越始终没太搞明白,这幅画的主人是谁,到底是朱泽还是张宾凯。
虽然画是朱泽带来的,但听起来跟张宾凯也有些关系,如果这幅画原本的主人就是张宾凯,那么以张宾凯的眼力早就判断出是赝品,断然不会拿到林正旗这里献丑。
就在这个时候,林正旗想起曹越也在场,急忙问:“你的看法呢?”
在场的人听到林正旗竟然征求一个孩子的意见,都感到分外惊讶。
尤其是朱泽,刚才被曹越怼了好几句,本来对曹越这人就挺不爽,却没想到林正旗竟然还很在乎曹越的意见。
曹越微微一挑眉头:“我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