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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秦翔歸家。
「你這幾天在家幹嘛?」他一進門就跌進沙發里,一手枕在身後,一手按在太陽穴上,啞著聲音說話。
孟雪貞拿起他的外衣,濃烈的酒氣直撲入鼻。將近凌晨的時間她萬想不到秦翔會過來,這些天她也不得閒,遇著的人把她往事情上推,偏她又不得不聽不得不看,於是許多事情又生出來。這不秦翔又在懷疑她了。
「在家待著或者出門見人。」她把衣服掛在衣架上,一字一句的說。
「最近A公司會有動作,你別往前湊。」他又說。兩隻手交叉在胸前,身體斜躺著,閉目。他的臉上略顯疲憊,她想去浴室放水,看他如此又停下了腳步。
「我沒有湊。」她反駁,想起在浮生茶館他都不出來見她,心裡堵的難受,忍不住委屈:「你如果嫌他找我,為什麼自己不出來送我。」
「你看你這麼著急。」他把手臂調換了下,重新交叉著。「我也沒說是他,總之不能提,提了你就急。」
聽秦翔這樣說,孟雪貞真急起來。待要好好辯駁辯駁,但心裡終究有別的顧慮,也知道辯駁不起作用,反而惹得不愉快,就走到廚房給他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
「A公司的唐總那伙人搞的那個收購平台拿下了C公司。C公司隸屬北河基金,本來卡在那裡不可能的事情現在也變成現實了,有北河基金做靠山,也不知道還搭上了什麼線。他最近很忙。」秦翔說。
他是在解釋那天的事情?孟雪貞還是走到臥室,臥室的門開著,她不關也不會喊他過來。只聽秦翔的聲音從客廳里又傳過來:「那袁總你應該還記得。」見她遲遲不發表意見,繼續說:「他還說這袁總跟梁家有瓜葛,梁家——」他頓了頓,改換了語氣:「梁家你也該知道。板上釘釘的事情?這世上哪有板上釘釘的事。兩個老傢伙穿一條褲子啦!他的日子可不好過。」
「你們不是也穿一條褲子。」她說。她要提醒秦翔。
「是。也不是。他做強我有什麼好?」秦翔說。他抬起頭,腦袋從沙發上露出來,眼睛並不看她,窗戶是緊閉的,屋子裡著實憋悶。
她不想聽。再多的心思再多的變故她都不要知道,蕭北鳳她是要躲避的,她的丈夫要是偏要攪和進去,她也沒法。只好做鴕鳥,學阿Q。
她關門。門關到一半,他看向她。顯然秦翔還有話沒說完,也沒說夠。她又坐回床上,隔著半開半閉的一扇門,聽他說:「股份都被吃了小半,不止他,那袁總也一樣。雪貞,你以為今晚我跟誰喝酒?」
「好,我不說這些。你最沒心沒肺。」
沒心沒肺?孟雪貞來不及多想,秦翔從客廳里走過來,立在門口望著她,笑一會兒又望,望的她臉上火辣辣的,又不知他是不是酒醉。剛想開口問,他先說:「你又不笨,心眼也多。」
仿佛還有話要說,他轉身去了浴室。
「我今天不方便的。」隔著浴室的兩重門和水霧,她報復性的笑著大喊。
***
臘月的第一天,孟雪貞被吳蓮蝶叫去北京。
吳蓮蝶誇張的分開腿站在地上,一手拿著蜜餞一手扶著葉景浩不時張望,葉景浩拿著吳蓮蝶的手機,準備隨時聽命從事。孟雪貞遠遠看到這一幕,心裡一時甜一時酸,她看的出來小蝶有家了。
「孟!你還是這麼瘦。」吳蓮蝶開口說,她把手裡蜜餞塞給孟雪貞,指揮著葉景浩把孟雪貞的皮箱塞進後備箱裡。
「你也沒變化。」孟雪貞笑著,看小蝶的肚子還沒顯懷,蜜餞卻吃個不停,又說:「結婚就是不一樣,人都漂亮了,也白了。」
「老娘一直是白富美好嗎?!」吳蓮蝶伸手給孟雪貞一記爆栗,鼓著嘴說:「你問問葉老闆是不是?」
葉景浩打開車門,一邊手擋著車窗頂部一邊說:「那是,我家蝶兒一直都是白富美。」
孟雪貞鑽進后座,只是笑。從這幾句言語上她發現稱呼變化很大,當然小蝶的脾氣依舊,倒是葉景浩開著豪車,侍候小蝶無微不至言語纏綿舉止溫柔,這讓她刮目相看。
他們的家在北京三環,繁華自不必說。小區乾淨整潔,房子是大兩居室,老式格局,客廳連著次臥的地方另有一小間,門開著,里外格外的新。孟雪貞猜測這是葉景浩自己隔出來的,果然吳蓮蝶見她瞧著小間,便走過來解說:「姑奶奶,幾年不來這北京城可真是翻了天,貴的要命!得虧這套房子他沒賣出去,要不我們就得睡大馬路。你也得睡大馬路。」小蝶說著就笑起來,手拍著小間的牆板又說:「這地方留著沒用,吃飯就在桌子上吃了,還非得架個飯桌人模人樣的坐這裡吃?我說不如隔出個小屋出來,放東西方便,以後孩子鬧騰也方便。」
提到了孩子,小蝶的眼睛裡溫柔起來。
孟雪貞跟著坐在沙發上,小蝶把桌子上的一堆小零食推給她。她拿起一包餅乾吃,問:「在這邊都習慣嗎?」
「這有啥不習慣的?」小蝶望了望在廚房忙碌午飯的葉景浩,壓低聲音說:「孟,你忘了我不就從北京混過的。」
她點點頭。兩個人相敘分別後的境況,工作、感情、事件、好玩有趣的人和物,嘰里呱啦兩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停,自然也有隱瞞。葉景浩不斷的一盤接一盤的上菜,又說電壓鍋里燉著老母雞,煤氣灶上悶著大蝦,他臉上露出憨笑,說話不急不慢仿佛變了聲。
這個蛻變成居家男人的葉景浩完全沒了去年皮夾克窟窿牛仔的樣子。要做爸爸的人——是因為這些才變化的嗎?孟雪貞又忍不住看小蝶的肚子,眼角微潤。
晚上才是談心說私密話的時間。吳蓮蝶走進次臥來的時候,孟雪貞正坐在凳子上塗抹化妝品,她看到小蝶的身影在燈光下縮小變圓,問:「過的這樣好,為什麼不舉辦婚禮。」
小蝶坐在床邊,目不轉睛的看她塗抹,許久才說:「是呀。瞞不了你這個鬼靈精,我是心氣高的女人,喊打喊殺的拼鬥過,越作賤越要混出個樣兒給人瞧。呵——」她停住了口,轉過頭又看頭上的燈,孟雪貞從鏡子裡也看燈,那燈光溫柔的灑下來,就像陽光一樣帶著溫度。「呵呵——還妄想他,以為你能夠得到的人我也能夠得到。本來還不死心的,也是沒辦法了,被耗子拖到這裡來,無望了才認識到自己有幾斤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