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憶領著他們去草屋,裡面是一個個的粗麻糧袋。
這是他特意問糧店老闆要的袋子,八十年代糧站也用這樣的袋子裝糧食。
看到裡面零散堆積的糧食袋子,王祥雄上去拎起一袋子使勁拍了拍。
裡面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王祥雄心花怒放的叫道:「都是玉米,上好的玉米啊,得是一等糧!」
劉紅梅急急忙忙打開一袋子,裡面也是糧食,但她沒見過:「這是什麼呀?」
王祥雄看了一眼說道:「是三角麥,咱這裡沒有,好東西,我只在大灶上見過幾次。」
「它有開胃寬腸、下氣消積的好處,我們灶上有三角麥還是一位領導當時發痢疾,供銷公司特意送來給他吃的。」
他說著看向王憶:「王老師,這東西比細糧還貴吧?這得多少錢?」
王憶說道:「這裡具體都有什麼糧食我還不清楚,我跟人家要了粗糧,具體卻不是我選的,是人家給裝的,人給什麼咱要什麼。」
「不過應該確實不便宜,咱的錢不夠,我給我同學家里賒帳了。」
王祥雄說道:「有些粗糧比細糧還貴,比如小米,小米也是粗糧。」
他簡單提醒了一下王憶又拍了拍又問道:「咱們先把它們送回去,然後送入學校庫房,到時候東喜文書清點一下,再按照平價賣給咱鄉親,怎麼樣?」
王憶說道:「行,先送回去,對了你們沒有準備小推車?」
隊長說道:「這糧食哪裡用得上小推車?咱一人一趟一袋子,用不了幾趟能背回去!」
「對,這一袋子糧食一百斤吧?小意思!」王東峰一下子扛起一袋子,使勁拍了拍袋子往外走。
王祥雄說道:「不止一百斤,玉米得一百二十斤,三角麥更沉,不過咱爺們背的動!」
這時候王憶只能吶喊助威。
他最近已經很注意鍛鍊身體了,自認也是個猛男了,可這糧食他真沒法扛著走回碼頭。
吃不了這個苦!
其他人毫不在意。
他們是撐船來的,便一趟一趟的將糧食搗鼓上船。
途中沒人吃東西也沒有喝水,實際上他們一下午沒喝水了。
王憶看不下去,說道:「先吃個包子墊墊肚子吧。」
隊長毫不在意的說道:「中午小叔領著吃了大餅卷鹹菜,現在還沒有消化完呢,有的是勁!」
王憶暗暗咋舌。
這年代的人真是能吃苦!
將糧食全裝上船,他們撐著船往回走。
搖櫓行船太慢了,油船一個多小時的航程,他們劃了四個小時,足足到了午夜才回到天涯島。
島子的碼頭上有人在等候,幾個紅菸頭一閃一閃。
王東峰在船頭激動的喊:「支書,看我們帶什麼……」
王祥雄拉了他一把:「別嚷嚷,你今晚不讓咱隊裡人睡覺啦?糧食的事誰也不許說,先保密,等黨支部開會討論並與王老師商量以後再決定怎麼往外賣。」
王東喜叮囑他:「峰子,你嘴巴不嚴實,但這事是大事,現在南疆打了三年多,糧食供應上多少有些緊張,這批糧食是王老師好不容易給咱隊裡爭取來的平價糧,不能往外亂說!」
王東峰點點頭蹲下了。
而蹲在碼頭上的王向紅站了起來。
他順手敲了敲菸袋鍋將菸灰敲出去,然後插進腰帶上掛的菸袋裡期盼的問道:「怎麼樣?」
王祥雄上去跟他咬耳朵,他黝黑的臉一下子露出個燦爛的笑容,諸多的皺紋瞬間伸展開。
如同老菊花綻放。
他拍拍王祥雄的肩膀示意開始搬糧食,又拉了王憶一把領他下碼頭。
王憶說道:「支書,我得向你請罪。」
一聽這話,王向紅臉上的笑容凝滯了:「發電機出事了?」
王憶垂頭喪氣的說道:「下午剛出的事,機器下午送到滬都了,可是卸貨的時候讓人發現了,於是有人就跟東北那邊調查這事,最後認定咱沒有資質,不符合做實驗對象的標準。」
王向紅失望的問道:「你是大學生也不行?」
王憶說道:「本來是行的,但這款發電機很先進,很多單位盯著,消息一走漏,好幾個單位給我同學單位打電話了,他也沒辦法,唉!」
王向紅緩緩的蹲在了地上。
長長的嘆了口氣。
他又打起精神站起來,說道:「沒沒沒事,沒發電機沒事,咱先不用電,你帶了糧食回來,這是大功一件,大功一件!」
王憶說道:「支書你也先別失望,我同學說機器肯定能給咱們送過來,只是這事不能通過官面,盯著機器的單位太多。」
「但他可以找機會避開這些單位的耳目給咱悄悄發過來,不用火車了,用汽車,這樣滬都關卡上就不能檢查了。」
「另一個他知道咱對電力的渴望,於是他給咱發了他們單位研發的另外一些發電機。」
「另外一些發電機?」王向紅疑惑的重複一句。
王憶說道:「對,手搖發電機,就是電影放映隊用的那種,也可以點亮電燈泡!」
王向紅遲疑:「真的?這個我打聽過,有工業劵也買不到,這是稀缺物資,只有金蘭島上有一台,還是縣裡戲劇院用壞的,他們通過關係才拿到手。」
王憶篤定道:「這個我同學說一定沒問題,不過咱也得想辦法交代一下來路,不能讓人知道咱是靠關係從東北拿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