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憶問道:「可是這種古董陶瓷怎麼會裝上酒流入市場?」
袁輝想了想說道:「這件事我了解也不太多,我還是再打個電話吧。」
他再次撥通剛才那朋友的電話,那人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他們:酒罈流入市場源自一個誤會。
這酒罈本身在一位黃酒釀造大師家裡,他們家有個小作坊一直釀酒,這套陶酒罈是他家祖傳之物,經過多年使用難免有破損,等到新中國建立就只剩下二十個了。
56年公私合營,他家的小作坊併入了當地國營酒廠,但酒廠領導比較開明,允許他們這些小作坊依然自己釀酒不過要統一走酒廠的帳戶交給供銷社。
然後時間到了六幾年的動盪年代,那時候打砸四舊,這套罈子被人檢舉出去並要求砸掉。
釀酒老師傅自然不願意,他說外界傳聞是假的,這些罈子是普通的酒罈子,他買來正準備裝酒交給供銷社。
為了打消外人質疑他還把酒罈送入酒廠並從廠里找關係去跟供銷社特意簽了一份針對古董酒罈的合同,說明年的黃酒出來就裝壇出售。
這樣暫時解決了傳家寶的危機,老爺子很有心眼,往後他就一年一年的推,總是說自己要用這酒罈裝酒賣給供銷社但總是不往裡裝酒。
78年老爺子去世,當時已經沒人盯著酒罈子亂來了,這事淡化了。
而80年國營酒廠來了新領導,這位領導是外地來的,不了解酒廠的往事。他到來後清理前任留下的訂單和工作計劃,看到有一份關於這些酒罈的灌裝出售合同,於是就給完成了……
王憶聽後搖頭,他說道:「事情不是這麼簡單,那酒罈上有『百年老壇』的字樣,酒廠是知道這些酒罈是好東西的。」
山陰市的鑒寶師解釋道:「廠長確實不知道,可是下面執行人知道,當時那些人並不管這是不是好東西,他們要做的就是完成領導的任務並儘量的能完成酒廠的銷售任務。」
「所以這一套酒就打著『百年老壇』和『名師釀造』的名頭作為高端酒被送了出去,後來一直到21世紀關於酒罈的傳聞被媒體獲知,他們和我們本地酒廠一起進行宣傳,這樣酒罈的事才重新回到大眾視野。」
「可是時隔多年,二十個酒罈子怎麼找?我運氣好在國外找到了一個,就是草船借箭壇,其他罈子多數沒有消息了,有幾個找到消息的就是已經碎掉了。」
說到這裡他突然說道:「我剛才忘記問了,你們找到的是桃園三結義壇還是三英戰呂布壇?」
王憶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麼這麼問?」
鑒寶師說道:「我當時查到的資料中,流入你們翁洲市的只有兩壇,就是我剛才說的那兩壇,不過只查到是被你們當地供銷社的工作人員內部買走了,具體都是誰買走了沒查出來。」
聽到這裡王憶明白了。
桃園三結義壇應該是被徐進步買走送給了天涯島,否則以天涯島的財力哪能捨得買這樣的高端黃酒?
袁輝拿眼神問他,他點點頭。
這消息不必保密。
桃園三結義壇顯然還在呢,雖然酒已經空了,可是隊裡不可能將那麼好的罈子毀掉。
至於酒空了沒事,黃酒跟高度白酒不一樣,它有保質期的,即使罈子里封裝了當年的酒也沒用,反而會毀了罈子的價值——
四十多年下來,黃酒在罈子里早成壞水了,而這罈子的價值就是三百年陶中附著的有益微生物和酒味分子,要是罈子里裝上四十年的壞水,他肯定沒有價值了。
袁輝正跟那邊說著,有人敲門。
鍾世平的聲音響起:「兩位貴客,方便上菜吧?」
袁輝掛掉電話去開門,鍾世平端著個一盤子肉進來,後面服務員端著個小烤爐。
「來,王老弟不愛吃海鮮,那就吃烤肉,收拾一下桌子……咦,這麼多老物件呀?」他感興趣的看向桌子上擺放的東西。
袁輝說道:「嗯,都是正經的老物件,沒一個是現代偽造的,正好跟你店鋪風格統一,要不然你收了?」
鍾世平放下肉和烤爐讓服務員出去,他關門回來說道:「你們談的都是古董生意,這是大買賣,我的財力估計沒法全吃下你們的東西。」
「不過這個酒瓶子不錯,我收下這個怎麼樣?」
他拿起了五糧液圓瓶看向包裝,越看越喜歡。
這瓶酒被收藏十多年,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但收藏時間又不是很長,所以只是有些痕跡而沒有很重痕跡。
這就導致它看起來保存的很好,在古酒瓶里屬於靚仔。
王憶自認這方面它跟自己很像。
袁輝笑了起來:「行啊鍾老闆,你眼光可以,一下子挑中了這裡面最貴的一個!」
「你要是能吃下這酒瓶,那其他的你更吃得下!」
鍾世平說道:「71年9月的紅旗牌五糧液,如果是原瓶酒我肯定吃不下,但只是空瓶我沒問題,它也就幾百塊吧?」
聯想之前袁輝對酒瓶價格的介紹,王憶一聽鍾世平的話酒明白了:
這是個沒良心的奸商!
「一萬塊!」袁輝這邊豎起食指。
他又給王憶解釋:「王老弟,你要是不相信我你可以把這酒瓶子帶走去任何一個地方給鑑定師看看,這酒瓶確實不是你想像中的幾萬!」
「還幾萬?」鍾世平吃驚,「我玩酒呀,五糧液老酒瓶我知道,這一萬也不值!」
袁輝冷笑一聲,將瓶子側倒給他看『為人民服務』標牌。
鍾世平急忙掏出手機打了個燈光上去看,然後抬頭問:「鄧子均老爺子的章?」
袁輝點點頭。
鍾世平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出去打個電話。」
王憶想上網查點消息,結果網上關於71年五糧液的介紹不多,關於酒瓶收藏的乾貨介紹更是直接為零!
但他在手機屏幕上看到了抖陰的圖標。
然後樂了。
有辦法了!
抖陰里有鑒寶師設的直播間,他點進去搜關鍵詞,立馬出來了線上鑒寶的視頻,這會是晚上,正好是直播的黃金時間,好幾個鑒寶師都在線。
「刑啊朋友,有了這青銅刀子你的小日子可就來判頭了。」
「寶友,你別把它當寶貝捧在手裡了,這是盜墓賊當年留在墓裡頭的抓地靴爛掉只剩下的鞋底,是靴子底啊!你看見上面有釘子了?對,當時抓地靴就是最早的釘子鞋!」
「這可不興戴,你這是玉九竅塞、玉殮具,我要是沒看錯的話,你脖子上這是玉肛塞,而且還不是大漢朝的古物,恐怕是個摳腳大漢前幾年做出來的現貨!」
王憶看的哈哈笑。
真有意思啊。
鍾世平推開門回來:「王老弟,你怎麼看起直播來了?」
王憶尷尬的笑了。
這些鑒寶師一個比一個會說、一個比一個會整活,把他的本意給整忘了!
他拿起酒瓶子去找了個靠譜的鑒寶師。
鍾世平明白他意思了,說道:「你要找他們鑑定這酒瓶真假和價錢?那你別乾等,你得打賞,直接給個直升機或者獨角獸,他就跟你搭話了。」
王憶問道:「是嗎?」
鍾世平『嘖』了一聲:「我還能騙你?我經常這麼給女主播打……」
他不說話了,伸伸手示意王憶隨意。
一個直升機小五百塊,王憶打賞後果然被人翻了牌子。
這鑒寶師還挺專業,將這酒瓶分析的頭頭是道,還拍王憶馬屁:「家裡能有這酒瓶,那祖上肯定闊啊,現在你家裡要是開奔馳我得說你家道中落了!」
王憶問道:「那它值多少錢?」
鑒寶師說道:「鄧老的蓋章酒,那幾千塊還是有的,你這瓶子品相很好,碰上個冤大頭的話能要一萬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