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多雨,春季更多雨。
雨水不停歇的落下,已經不是那麼大了,細密的雨絲被風吹的斜斜落下,從雲層里一直傾斜到海面,清新清澈。
海面波瀾起伏,海鳥們從雨幕中穿過、在浪花中穿行,數量前所未有的多——鳥生艱難,早上那會雨大它們不好出來捕魚進食,這會雨小了趕緊開工,畢竟窩裡沒餘糧。
王憶拉了張躺椅在門口往外看。
下雨沒有霧,能看到遠處的海、起伏的浪和乘風破浪的船。
現在能在海上航行的都是大船,不過在王憶眼裡它們只有一丁點大,只有當低沉悠揚的汽笛聲傳來的時候才能感覺到它們的威武。
近處屋檐流水,落在地上砸在石窩上帶起水泡。
滿山的樹讓雨水一洗更加碧綠,柔軟的柳枝、帶著點鵝黃的楊樹葉、灰白色山石,都被雨幕籠罩其中,也被雨水清洗著。
外島的雨不會持續很久,可能是海上的風大,有時候一陣風到來就把陰雲給推走了。
昨夜還是大雨瓢潑、上午就是細雨如絲,到了吃午飯的時候只剩下水汽朦朧。
王東方來找他,打招呼喊:「哎,王老師,你怎麼坐在門口?這寒氣多重呀,回屋、回屋。」
王憶無奈的笑道:「你們把我當保護動物了?我一個年輕力壯的大小伙子,怎麼還受不了點寒氣了?」
王東方拎著個飯盒,說道:「保護動物?哈哈,你們大學生就是會說新鮮詞。」
「不過你說的對,你現在就是咱隊裡的保護動物,你可不知道你多重要,不能出閃失,快去、你快點上被窩裡,午飯你嫂子給你做好了。」
「另外這會風雨浪頭都小了,你下午再看看,下午不行我領你去金蘭島,金蘭島上有個衛生院挺好的。」
王憶說道:「我真沒事,小小的感冒我自己能治好,絕對能!」
王東方說道:「不能麻痹大意啊,要在戰略上蔑視感冒、在戰術上重視感冒!」
說著他猶豫了一下:「不對,是在戰術上藐視感冒,在戰略上重視感冒?也不對,就是——算了,搞不清楚,吃飯!」
「來,今天中午我爹讓你嫂子給你煮了砂鍋。砂鍋祛寒熱乎,你又恰好愛吃海貨,那就湊活著吃一嘴。」
他把食盒打開,裡面是個黑漆漆的砂鍋,正有白蒙蒙的熱乎往外飄蕩。
王東方小心翼翼端出砂鍋,說道:「你爐子交回庫里了?也真是他娘邪門,你剛撤了爐子天又回冷,要不然用爐子煮著砂鍋慢慢吃,那就滋潤了。」
「這樣你吃快點,砂鍋涼了可不行。」
王憶沒顧得上去研究吃喝,他先竄過來研究砂鍋。
天涯島看起來窮困落後,其實是個寶藏島!
越是這樣的地方越容易收藏著老物件,而這些老物件在未來是很值錢的。
這砂鍋通體漆黑,看起來是粗糙的陶器,不過蓋子上面有花紋,從這點來看又有了點藝術氣息。
它整體氣質古樸,王憶問道:「東方哥,這是老物件吧?」
王東方說道:「嗯,老物件,好幾年了呢。」
好幾年?
這就沒啥意思了。
不過他還抱著僥倖之心:「是落到你們家裡好幾年嗎?那你們是在哪裡買的?這砂鍋看起來挺好呀,像是有年頭了。」
「是在供銷社買的,我結婚那年去買的,它不是看起來好,它實際上就是好,婺州那邊窯洞燒出來的。」王東方隨意說道,「來,你趕緊拿筷子……」
「不急不急。」王憶想先確定一下這砂鍋是不是有利可圖,「東方哥,你去供銷社買的時候,這砂鍋有幾個?都是一樣的嗎?」
王東方說道:「我去庫房挑的,幾百個吧,那肯定不一樣,我挑的這個最好,你看這肚子多圓潤?有沒有感覺它很喜慶?就像是懷著小砂鍋?」
聽到這裡王憶死心了。
就是同一批次出來的普通砂鍋而已,七幾年的東西,估計帶回22年也能賣個幾百塊,現在有些人家講究用老砂鍋煮東西,說是這樣煮出來的香。
他們說的相關原理跟三國演義黃酒罈差不多,老砂鍋是陶器,煮了幾十年的菜,菜香味調料香味滲進罈子里。
可是王憶不敢苟同。
砂鍋可是直接下筷子的,那幾十年下來口水不也得多多少少滲進壇體內了?
王東方繼續催他:「你趕緊吃,吃完了不用收拾,讓大迷糊弄下去,然後你嫂子就收拾了。」
「我先走了,你可千萬別麻痹大意,傷風感冒不能拖,小毛病會拖成大毛病!」
王憶說道:「行,我覺得我吃完這砂鍋就好了。」
他回屋裡拎了兩塊臘肉下來遞過去:
「東方哥,你拿這個回去,用干辣椒一爆炒好吃呢。」
「臘肉呀?」王東方新奇的看向他,「你從哪裡弄到的這樣好東西?」
不等王憶回答他又恍然的說:「噢,是前兩天你同學給郵寄過來的嗎?真好,羊城的臘肉呀,我爹以前在那裡有戰友也給送過,蒸爛糊了爆炒確實好吃。」
王憶塞給他:「你們吃過就行,那我先吃飯了,海鮮砂鍋燉時間長了肉就老了。」
王東方想放下,可肚子裡確實缺油水想吃肉,猶豫一下嘿嘿笑:「那我跟你不客氣了啊,跟你太客氣反而顯得咱感情淺了。」
王憶推他一把:「哥你跟我客氣個卵子嘛,都是一家人,你客氣了我不高興!」
王東方拎著臘肉愉快的離開。
路上舉起來聞了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