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廣場的文藝匯演很熱鬧,天涯小學的學生們因為衣著整齊、精神面貌高昂而被帶到了廣場觀眾席的前列,看了個清清楚楚。
學生們能接觸到的娛樂活動太少了,視覺享受頂多有個集體看電影,哪看過歌舞表演?
一個個目不轉睛,掌聲嘩啦啦不斷,激動的小臉通紅、拍的巴掌通紅。
王憶這邊對歌舞毫無興趣。
他在跟秋渭水聊天。
秋渭水的情緒波動極大,從極度興奮中走出來後便立馬開始往谷底沉去,這種情緒波動對精神和心理傷害很大。
王憶了解這點,他便找了個體操的話題來延伸,穩住了秋渭水的情緒。
這是在專業精神科進行過治療的,見識過心理醫生的一些交談話術,他就用這種話術跟秋渭水聊天。
比如在體操話題上他採用採訪式聊天,拋出話題讓秋渭水來發揮,等秋渭水回答差不多了他把話題接回來再拋出下一個。
這樣還有個好處,他了解了秋渭水過去不少事。
秋渭水的少年時代還挺厲害的,她曾經進過省體操隊預選隊,不過那時候她便受到心理問題困擾,最終在預選隊訓練幾年卻遲遲沒有取得好成績,只能轉向別的方面。
至於她借調文工團的事,這事是因為她有舞蹈底子,她母親是一名舞蹈家,所以她小時候是先接觸了舞蹈再轉向體操運動。
具體的她沒有說太多,提到舞蹈和母親的時候她情緒波動的格外厲害,王憶趕緊轉移了話題。
廣場歌舞表演持續時間不長,只有一個小時,畢竟五一勞動節不是中秋節、國慶節、過年那樣的大節日。
最後一項工廠的大合唱《咱們工人有力量》結束,活動慶典也結束了,各學校、各單位進行帶回。
王憶讓助教們出來清點人員,喊道:「點仔細了,一個不能少!來的時候多少個,回去的時候必須多少個!」
還好現在的學生好管,王憶已經幾次三番強調不許掉隊,所以學生們頂多私下裡上個廁所,並沒有敢離開隊伍亂來的。
不過他們的心都飛走了。
剛才有歌舞表演還能吸引他們注意力,現在表演結束各隊列帶回,學生們看到了廣場路邊的小吃攤,一下子就穩不住了,眼神跟讓魚鉤給勾了一樣,紛紛被勾到了攤位的零食上。
在路邊擺攤的是縣食品廠服務部,品類不多,主要是各種糖,麥芽糖、米花糖、牛軋糖、硬果糖、高粱飴還有一種叫紅蝦酥的。
除此之外是炒瓜子、炒花生、鐵蠶豆、餅乾等等,最貴的是水果罐頭,透明的玻璃罐頭裡是大塊的桃子、山楂、杏肉之類,吸引的學生們從旁邊經過時候各種吸口水。
天涯小學的學生們也在吸口水,還有人問:「這些糖哪個最好吃?」
其他人嚷嚷起來:「高粱飴最好吃,又軟又甜。」
「紅蝦酥才好吃,酥脆香甜,含在嘴裡的話,一嘴都甜。」
「我喜歡吃麥芽糖,麥芽糖可真甜。」
聽著他們的話,秋渭水下意識往身上摸了摸,然後意識到旗袍沒有口袋,她說道:「你們等我一下。」
她飛快跑開,跑向舞台後臨時搭建的換衣間。
穿著旗袍也能跑的很快,矯健的像雌鹿。
王憶看的讚嘆不已,這大長腿就是厲害,不對,是這年頭的姑娘們就是有活力,22年的網紅們也有類似的大長腿,可一個個矯揉造作的不行,缺乏一種健康活躍的美。
秋渭水很快又回來,她手裡有錢和糖票,一起塞給了戴著白頭套、穿著白大褂的食品廠售貨員:
「給我把高粱飴、麥芽糖、紅蝦酥搭配一下,嗯,還有花生,給我稱、你看看我有多少副食品票?都買花生吧。」
王憶明白她的意思,趕緊過去勸說道:「別、別,不用你來破費,我有錢……」
「你有錢跟我有什麼關係?」秋渭水好奇的問。
王憶解釋道:「我是說我可以自己來買糖果。」
秋渭水說道:「你買你的、我買我的,這又有什麼關係?你以為我是買給你的嗎?」
王憶訕笑。
秋渭水也笑:「我不是買給你的,我買給小同學們的。」
她又柔聲說:「今天阿姨帶的錢太少了,不能買罐頭,等阿姨以後請你們吃罐頭,好嗎?」
學生們心花怒放齊聲說好,他們可太高興了。
秋渭水買的糖果還不少,一人能分到一把呢。
這可把學生們高興壞了,王新釗很正式的帶著學生們給她行了個少先隊員禮。
旁邊學校的學生隊伍見此大為艷羨,有水花小學的學生跟王新釗他們認識,便大聲問:「這個漂亮姨是誰?為什麼給你們發糖?」
王丑貓下意識的回答:「是咱們王老師的同學!」
現在天涯島全隊都知道,王老師同學滿天下,而且都很大方,全方面的支援了島上的發展。
王狀元背著手發出遺憾的嘆息:「要是王老師的媳婦兒就好了,王老師很好,他媳婦兒也很好,這樣咱就有福了。」
王憶問秋渭水:「我要帶學生們回去,你後面有什麼安排?噢,關於後續的藥物,我今天要去市里,到時候買給你。」
秋渭水說道:「我今天沒事,今天和明天都休息,如果你要去市里買藥,我陪你一起去吧,正好讓我知道要買什麼藥。」
王憶一下子愣住了。
這麼漂亮的姑娘這麼主動的陪在自己身邊,這真是夢裡的場景。
不過我為什麼這麼不高興呢?
他趕緊向秋渭水解釋:「我去市里買藥不是去藥店直接買,是我去市里打電話給我同學,讓他們幫我去一個老大夫那裡買藥,這是人家自己製作的藥物,我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還好上次他是把藥片從塑料板里摳出來用報紙包了起來的,否則還真沒法解釋來源。
秋渭水說道:「好。」
王憶說道:「要不然這樣吧,今天你先回家休息,給我留個地址,等藥郵寄到後,我會讓郵電所的同志給你送過去。」
秋渭水擺擺手:「不用給我送,我去找你拿,天涯島我是知道的,我聽人說過你們生產隊的王支書,那是一位很受人尊敬的老同志。」
她說完這話並沒有離開,而是陪同王憶把隊伍帶回了碼頭上。
回到碼頭王憶把人交給大膽,他說他順路去城裡一趟,就不跟他們一起回天涯島了。
大膽等人對此見怪不怪,紛紛點頭回到船上。
王憶還要等姚當兵給他送第三版的人民幣,兩人當時約定的地方是體育廣場,於是他又先回到廣場去。
到進廣場的路口,攤位前有人說話:「同志,我來這邊找戰友家,找了幾天一直沒有找到,那什麼,我帶的糧票和錢都花光了,能不能找您借兩張糧票和錢?我回家後一定還給您。」
廣場隊伍散光了,食品廠的服務部開始收攤了,這時候只剩下兩個售貨員在忙活。
其中一個售貨員淡淡的說:「對不起,我們是出來賣貨的,身上並沒有帶錢和票。」
另一個售貨員則指著錢箱說:「那是公家的東西,我們可不敢動。」
王憶聞聲看過去,一個作綠軍帽、綠軍裝、解放膠鞋打扮的大齡青年正為難的站在攤位前。
秋渭水也看過去,問道:「同志,您是解放軍戰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