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兩棵符合要求。」徐橫快速的掃視巷子,「班副,要不然找個人問問情況吧……」
「找誰問?」孫征南搖搖頭,「這邊住的都是務工人員,現在城裡到處是海底地震和海嘯的謠言,把務工的人嚇跑了,剛才在船上你沒聽有人說現在市裡頭給務工人員下通牒了,說一旦擅離崗位造成損失就要追究個人責任。」
「反正兩棵樹,排查一下就行了。」
「不過小心,裡面住的很可能是小偷,他們警惕性極高,不要被他們察覺。」
徐橫輕聲笑道:「我他嗎摸南疆前線的舌頭都不出差錯,何況只是一群偷兒?」
「任何時候!別小看敵人!」孫征南一把拽住他衣領壓低聲音叮囑一句。
徐橫老老實實的點頭。
他找了一戶刷著綠色油漆鐵門的人家,看看沒人爬上了柳樹,踩著枝杈往院子裡看去。
院子裡曬著不少衣服褲子。
一陣風吹過,他聞見的不是肥皂或者洗衣粉的味道,而是油墨味兒。
這樣他皺了皺眉頭,一群小偷家裡怎麼會有油墨味兒?不去偷東西改行搞印刷了?
院子裡很安靜,一條狼狗趴在陰影里睡覺。
他仔細打量院子和屋子,然後眉頭皺的更厲害了:
窗台向陽處曬了一台小機器,長條立方形,大小就跟個大號的手電筒差不多。
當然它跟手電筒毫無關係。
這是一台電台!
而且湊巧的是徐橫非常了解這種電台,這款電台名為HT-2電台,之前在南疆作戰的時候,他們的敵人手裡最多的就是這種電台。
但這款電台不是百越自產,是他們在抗擊美帝的戰爭中繳獲的軍用物資。
為了避免出錯,徐橫眯著眼睛仔細看向那電台,同時心裡也在回憶當初學到的關於這電台的知識:
越戰時期,南越在CIA的資助下試圖在農村建立以電台通訊為基礎的通風報信的網絡,以阻止越共的滲透。
可電台是稀罕玩意,沒知識、沒培訓過的人根本不會用,更別說南越的文盲農民了,於是他們就急需一種操作簡單價格低廉的土電台——HT-1出生了。
這電台的操作基本上和收音機差不多了,用8結一號乾電池作為電源,拉長天線,擰開音量旋鈕就可以開始通訊了,非常簡單,文盲稍微學習一下就會用。
後來在HT-1基礎上,HT-2誕生了。
這兩款電台外形上頗為相似,但徐橫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因為越戰中南越表現拉垮,有大量美軍物資被北越繳獲後來用在了前兩年的邊疆戰事上,其中就有HT-1和HT-2。
徐橫他們穿插連的任務之一就是敲掉這些電台,這種電台隱蔽且使用簡單,當地百姓拿到後就可以聯繫正規軍來透露我軍的行軍的信息。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自然要求對這電台非常了解才行。
正是因為非常了解,所以徐橫知道這電台的一個大缺點:怕水怕潮濕。
為了縮減這電台的個頭和簡化複雜度,它的構造中機件拼湊的非常緊密,一旦潮濕的厲害了就容易短路。
因此以前他們進村摸HT電台的時候從來不會強硬闖入,而是派精兵先占據高處用望遠鏡掃描院子,找曬在外面的電台,以此確定目標,儘可能小的去影響到百越的老百姓。
於是在這裡碰到HT電台就有意思了。
徐橫的警惕性一下子無限拔高。
小偷可不會用這玩意兒,也用不著這玩意兒,別看HT電台在百越不少,可在國內絕對很罕見。
甚至他們部隊內部都不多見:
這電台有自毀按鈕,同時按下通話鍵和紅色按鈕即釋放電流燒毀振盪器。
百越的老百姓有股子狠勁,他們一旦發現有問題會第一時間摧毀電台。
那為什麼北越會擁有這麼多HT電台?
很簡單,南越的運輸大隊委實垃圾,當時一旦被北越軍包圍了會立馬舉著電台和槍出來投降……
這下子有意思了。
徐橫眯著眼睛看向窗台上曬太陽的電台,然後左手不斷的給孫征南打手勢。
孫征南偶爾一扭頭看到後迅速而輕盈的從自己那棵樹上落下來,然後摘掉軍帽拆開帽檐線從裡面摸出個刀片。
他用牙齒叼住刀片把軍帽塞進了腰帶里又緊了緊腰帶,最後從腰帶扣里抽出層層纏繞的鋼絲繩。
一根繩子一把刀,這就是他們曾經在前線摸舌頭所擁有的工具。
他看看巷子兩側沒有人,貼著牆輕盈的走過去給徐橫打了個手勢:怎麼會有舌頭?
院子裡的狗突然抬起頭。
它的腦袋一直貼在地上,而翁洲海風不小,柳樹枝葉一直被吹的刷啦啦的響,而徐橫攀爬柳樹又小心,所以睡眠中的它沒有被柳樹枝葉摩挲聲所驚醒。
但聽見了孫征南腳從地上走過的聲音。
徐橫打手勢。
孫征南不動彈了。
兩人等了一會,狼狗突然爬起來。
徐橫也將腰帶扣里的鋼絲繩給抽出來了。
然後屋門打開有人出來喊了一聲:「狼崽子,跟我去吃屎。」
狼狗爬起來衝著屋子搖尾巴叫了兩聲。
趁著這機會徐橫收縮身影改成側頭往院子裡看,這樣不會把額頭和頭頂都暴露在外面。
有人出來上廁所了,是個穿花格子襯衣、叼著菸捲的青年。
城裡的平房用的也是旱廁。
夏天旱廁實在埋汰,光是裡面嗡嗡嗡的蒼蠅和那些拱來拱去的蛆就讓稍微講究點的人打哆嗦。
這人是講究人。
他不去旱廁上廁所而是在牆邊拉屎!
所以他才要喊上狼崽子。
他拉狼狗吃,不用土坷垃也不用報紙,乾淨又衛生!
可惜今天要享受沒那麼容易。
他來到牆根美滋滋的抽著煙脫下褲子蹲下了,狼崽子期盼的也蹲下了。
瞬間。
一道黑影騰空而下。
狼崽子下意識起身可是卻晚了一秒鐘。
這一秒鐘是能決定生死的!
黑影就是衝著狼狗去的,翻身進去在狼狗背後甩手用鋼絲繩勒住了狗脖子同時從後面走脖子右側使勁一甩頭。
嘴裡牙齒咬著刀片,這狗被勒住脖子氣管的同時被劃斷了頸動脈!
熱血往外噴涌又有黑影翻牆進來,蹲在地上的花格子青年剛看清狗的情況然後就被人給摁住脖子壓倒在地上!
徐橫勒住了狗的咽喉。
孫征南卡住了青年的咽喉、死死摁住了他的頸動脈。
青年要反抗,孫征南手腕一抖將他後腦勺撞在牆上。
「嘭」一聲悶響。
兩人死死盯著屋子和廂房。
沒有人影出現。
於是他們對視一眼一個拉著狗一個拉著人直接進旱廁了。
旱廁味道大,能掩蓋住血腥味。
不過地上的血跡太多這是掩蓋不住了。
徐橫低聲問:「班副,審問還是直接進去?」
孫征南拿起暈厥青年的手看,說:「不是老兵,直接進。」
徐橫低聲說:「肯定不是,我殺個狗嚇拉了,真他媽草了,可別是尋常百姓,要不然咱就造孽了!」
孫征南從青年後腰摸出一把手槍,冷笑道:「尋常百姓他嗎隨身帶這個?」
這槍他們很了解。
他們也隨身帶著,不過帶的是打火機模型,而這是真品:格洛克。
兩人矮身貼著廂房聽了聽,沒有聲音貼著廂房牆壁去正房。
正房也沒有聲音!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往下指:
有地下室。
徐橫指了指正房低聲說:「這裡出來的。」
孫征南持槍往裡看了看,說:「去找找能用的東西。」
徐橫脫鞋赤腳彎腰準備進屋,可回頭看了看又去了充當廚房的廂房。
他出來後一手是個白塑料菜油油桶一手是一袋子白麵粉。
孫征南笑了起來。
他也脫鞋然後兩人進入房子裡面。
油墨味更大了。
屋子裡前後窗戶打開,用海風來沖淡油墨味。
地上放了一摞摞的劣質報紙。
徐橫上去看了看,全是關於颱風、海嘯、海底地震的『專家』警告。
他明白了。
這次翁洲和海福縣裡流傳的謠言絕對跟這屋裡的人脫不開干係。
屋子最西一間的木床被搬到了一邊,露出個大洞口,下面有一副很長的梯子。
孫征南持槍瞄準洞口,徐橫試探的給他一個眼神。
孫征南想了想搖頭,用手勢給他打招呼:不動,等待,等舌頭上來,再抓一個舌頭。
徐橫明白他的意思,趴在地上擼起袖子。
下面有聊天的聲音響起,然後有人嘀咕說:「順子怎麼回事?拉個屎而已,怎麼還沒有出來?」
「媽的,會不會出事了?」
「出屁事,狼崽子連個聲都沒有呢,剛才順子出去還喊了狼崽子去吃屎——估計他是便秘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阿崩,你上去看看順子怎麼回事,現在是關鍵時候,都得加倍小心!只要再熬個三四天咱們就可以撤了,到時候金錢豪宅美人應有盡有!」
有人爬梯子上來。
他的頭剛冒出來。
徐橫雙手跟鐵鉗子一樣卡住他脖子硬生生拽著脖子把人給撕扯上來!
快准狠穩!
下面的人聽到不對勁便問道:「阿崩你怎麼回事?」
徐橫一個滿身大漢纏住了這人給他送上了個蹲坑鎖:這人被拽出來趴在地上徐橫坐在他後背用膝蓋夾住他手臂用雙手卡住他脖子猛壓頸動脈,這人很快面紅耳赤翻著白眼癱軟在地。
孫征南不動彈,始終持槍指向洞口。
徐橫起身將油桶擰開側倒,頓時有菜油順著洞口往裡流淌起來。
菜油很粘,貼著梯子往下流淌。
下面的人也很警惕,問了一聲沒有回答立馬關燈吹滅蠟燭貼牆站好。
菜油全部流下去,徐橫趕緊打開面袋子往下撒麵粉。
孫征南厲聲道:「下面的聽好了!你們被包圍了!有火源趕緊熄滅火源!否則就是爆炸!粉塵大爆炸!」
「給莊滿倉掛電話!」
然後過了一會。
徐橫看到了牆頭出現了一頂大蓋帽。
見此他出去說道:「同志們進來吧,大魚都在下面被網住了,沒能魚死網破。」
大門一下子被撞開,有人往裡沖、牆上也有人往裡翻。
徐橫舉起雙手貼著牆根蹲下。
動作嫻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