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留級的事很常見,全學校留級這種事很罕見,但是考慮到有特殊情況也能辦理。
結果最終成績出來了,王憶一看這學生們考得很好、他們的水平在外島同類小學裡也屬於高的,那還留級幹什麼?繼續升學去念書!
結果王向紅去縣裡教育局說了這回事,教育局表示:
你以為我們單位是槓鈴啊?你們舉著說上就上說下就下?學籍都已經調整完了,你們的學生就繼續留級吧!
但是育紅班中大班的學生要上一年級了,這樣小學的學生要比上學期多一些。
不過不是都多在一年級。
王憶準備給學生們調換年級,底子差、水平低的去低年級從新學,底子好、水平高的學生繼續升級,最高就是五年級。
他相信學校再狠搓這些學生一年兩個學期,天涯島以後走出去的學生的基礎能力肯定比外島其他小學都要好的多。
於是接下來的工作便圍繞著調班來進行。
他們一起對比著學生名單進行商量,大概的給學生們做了個簡單調整。
做完這份工作剩下的就簡單了,王憶安排了一下教學任務,又吩咐漏勺要給學生們保障飲食上的營養搭配。
他對漏勺說:「漏老師,你現在知道了,咱們學校五個年級的學生,語文數學的平均分都是全縣各鄉鎮、公社小學的集體排名第一名,嗯,一共十個第一,這是創紀錄的成績!」
漏勺高興的直點頭:「校長我知道了,你太厲害了,把學生們教出這樣厲害的成績。」
楊文蓉也欽佩不已。
她有預感,明年高考,自己或許能拿一個狀元!
王憶拍拍漏勺肩膀說:「有一句歌詞唱得好,軍功章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這次學生們考得好,你大有功勞,你給學生們保障了飲食,這點特別重要,學生們吃飽了喝足了才有力氣學習。」
「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一樣,都是勞動,學習需要力量,你保證了學生們有力量去學習去進步,這是你的功勞!」
漏勺一聽這話激動了。
我草,學生們學習成績這麼好,我也有功勞啊?那我以後在隊裡不得橫著走啊?
他說道:「校長這太好了,其實我就是賣力氣做飯,糧食蔬菜還有人不都是你提供的?我就是賣個力氣而已。」
王憶擺手道:「你不用謙虛,該是你的功勞就是你的——」
「不過你不能驕傲,要戒驕戒躁啊,新的學期新的起點也是新的開始,你得加把勁,把灶台上的工作做大做強,再創輝煌!」
漏勺高興的咧嘴笑:「行,我一定做大做強,再創輝煌!」
王憶說道:「上學期你的保障工作做的很好,立下了功勞,這事我跟支書說了,支書會在下一次的全體社員會議對你進行點名表揚。」
「另一個咱們學校對你也有獎勵,再獎勵你一身廚師服,還有獎勵你一套生活物資。」
他看向其他教師說:「這個生活物資,咱們教師都有,一人一套。」
楊文蓉不好意思的問:「我也有嗎?」
王憶去將一些小箱子搬出來,說道:「對,你也有,教師都有,一人一份。」
他把箱子分給大傢伙。
徐橫立馬拆開了,打眼一看興高采烈:「我、我娘!哈哈,都是好東西啊!」
箱子裡面確實是生活用品。
什麼香皂、洗衣粉、洗髮膏、牙刷、牙膏,男教師有刮鬍刀、女教師有護膚膏,翻一下還有些小件,什麼指甲刀、挖耳勺、美工刀等等。
生活上所需很齊全。
裡面還有些東西大家沒見過,漏勺掏出個布片問道:「這是什麼?怎麼這麼粗糙?像是砂紙,不過這是布——那這是紗布?」
「紗布是白色的,包紮傷口的。」徐橫笑話他。
王憶說道:「哦,那個叫搓澡巾,給身上搓灰的。」
「還有清涼油?這種是什麼?」秋渭水拿出一個綠色塑料噴壺。
她噴了一下,楊文蓉頓時說道:「好香啊,這是香水嗎?我在書上看到過……」
「這是防蚊水,就是花露水——我看百貨商場有賣的。秋天的蚊子很厲害,特別是山上有小咬,這東西噴身上可以防蚊子。」王憶掏出一瓶給大家一人噴了一下。
祝真學撫摸著箱子笑道:「王老師你是真行,淨能搗鼓來一些新奇有用的東西,這大地方來的人跟我們小地方的就是不一樣啊。」
楊文蓉使勁點頭。
她摟著小箱子愛不釋手。
娘咧,要不然不去念大學了吧,她了解過公辦教師們的福利,並沒有島上的好。
特別是王憶還對她說:「楊老師,咱們沒有辦公室,所以放學後都要居家辦公,這種情況下需要檯燈。」
「教師宿舍和小秋老師的宿舍都已經有檯燈了,這樣你待會跟我去門市部一趟,我給你配備一台檯燈。」
檯燈……
這可是楊文蓉夢寐以求的東西啊!
毫不誇張,楊文蓉此前最想要的不是漂亮的衣裙也不是書本,她就是想要一台檯燈。
有了檯燈有了電,那她白天可以放鴨子晚上就能安靜的念書學習了。
而且檯燈對於她來說有一些小資情調,現在只有城裡的學生才偶有配備上檯燈的。
如今輕輕鬆鬆的,一台檯燈到手了!
她咬了咬嘴唇。
心情迫切而激動。
這時候秋渭水拿出一個小紙殼盒子問道:「這裡面是什麼?」
徐橫瞅了瞅自己的箱子說:「我沒有,你們女人……」
「我、我,弄錯箱子了,這是給楊老師準備的。」王憶趕緊拿過去交給楊文蓉。
其他人很好奇:「你給楊老師準備了什麼東西呀?」
王憶坦誠的說道:「是計生用品,楊老師明年還要去念大學,所以我給她和六子準備了計生用品,否則她一旦有了身孕去念大學就很麻煩了。」
祝真學哈哈笑道:「王老師考慮很周到。」
楊文蓉害羞的低下頭。
徐橫衝孫征南微微笑。
孫征南給他一腳:「你沖我笑什麼?我又用不上!」
徐橫冷笑一聲,瞥了眼祝真學。
祝真學陡然想到了女兒!
他下意識看向孫征南,老臉上的笑意一下子給凝滯住了。
秋渭水在好奇的問:「計生用品是什麼啊?」
一下子,辦公室里的氛圍跟祝真學臉上的笑容一樣凝滯的厲害。
還好有人來救場。
王東方急急忙忙的跑來辦公室問:「支書沒在隊裡?還在縣裡?他是不是喝醉了?他酒量不行了,還愛喝酒,真是的!」
王憶笑道:「東方哥你這麼說你爹,小心他回來知道後揍你!」
王東方說道:「我找他有正經事,他要是喝醉酒耽誤了,那他憑什麼揍我?」
王憶問道:「什么正經事?」
王東方說道:「嗨,王老師你在也行,你現在是二把手,一樣能管事——我們在海上發現了一個墨魚群。」
「然後我趕緊回來找支書想要讓他調兵遣將,咱們得趕緊去拖墨魚啊!」
漏勺高興的說:「我草,碰到墨魚群了?好傢夥,正好處暑了天氣涼了,再過幾天要白露了,可以曬魚鯗。」
「咱隊裡要是捕撈上它一批墨魚,這傢伙可以曬好些魚鯗了!」
王東方也高興的說:「誰說不是呢?所以王老師,你趕緊下令,指揮社員們行動吧!」
王憶這邊眨眨眼。
行、行動?
我行不行啊?
他趕緊說道:「東方哥,我不是逃避勞動啊,聽你意思是要我指揮捕撈墨魚?可我沒見過這捕撈作業方式呀,我怎麼指揮你們?」
王東方說道:「很簡單的,到時候讓、讓……」
他在屋裡掃了一圈。
心裡頭就一個念頭:
滿屋都是英雄漢,不堪一用是書生!
他問道:「大膽回來沒有?文書呢?草,都沒有回來啊?都喝醉了啊?」
王憶苦笑道:「都跟你說了,他們中午頭沒喝酒,是晚上還要營業,所以今晚他們得等到餐廳營業結束才能回來。」
王東方撓撓頭說:「這可怎麼辦?咱這裡的海是窮海,碰上一次墨魚群不容易,不能放它們跑吧?」
他想了想,最終下定決心:「那只能讓壽星爺出馬了!」
王憶被他的話給嚇到了:「別亂來,胡鬧啊,海上行船多危險?壽星爺年紀大了,有個三長兩短支書真能揍得咱一個生活不能自理。」
「這樣吧,我去找小爺,小爺肯定也懂得怎麼指揮下網捕撈墨魚。」
他去王祥高家院子裡,此時王真剛老爺子正在拿著鑿子搓木頭,搓的木片花紛飛。
等王憶講明來意,他沒有廢話直接說:「走!」
他們到了碼頭上,王東方站定不動,看向天涯三號。
王憶說道:「還愣著幹什麼?漁汛不等人啊,走!」
王東方指著天涯三號試探的問:「開這艘船去嗎?」
王憶斜睨他:「你敢開你爹的命根子去出海捕魚嗎?」
天涯二號和天涯三號都是漁船,可王向紅對這兩艘船視若珍寶,天涯二號到手後一度成為客船,只用來拉社員出行而沒有出海開展捕撈作業。
終於天涯三號到來,這才有了天涯二號出海作業的安排。
但天涯三號取代了天涯二號的客船地位,現在用來拉載乘客,而不能用來開展捕撈作業。
王東方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他聽了王憶的話後頓時喪氣了,說:「那我叫你出來有什麼用啊?」
王憶驚愕的問:「額,你什麼意思?你不是讓我來指揮捕撈的嗎?」
王東方失望的說:「王老師,你想想,我能不知道你沒有捕撈過墨魚這回事嗎?你沒有捕撈經驗,我找你出來指揮什麼呀?」
「我找你其實是想讓你主持開天涯三號!」
王憶沒想到這濃眉大眼的竟然想陷害自己。
他要是開走天涯三號去捕撈了墨魚,王向紅肯定不會有大意見,畢竟是為了生產隊的捕撈作業。
可肯定會嘮叨自己,畢竟這漁船現在就是他的心頭好,如果說天涯二號是黃臉婆的正妻,天涯三號就是油光水滑的小妾。
王真剛聽著兩人的絮叨搖搖頭,說:「漁汛不等人,趕緊出海!」
他們還是得划船搖櫓的進行作業。
有幾艘漁船一起回來了,正在改裝準備捕撈墨魚。
浮板、桁杆、沉子綱、叉綱、吊鏈等等,一系列專屬漁具被安裝上漁船。
捕撈墨魚群用的是拖網,這種拖網是八十年代外島私人或者隊集體這種級別的捕撈單位所能擁有的最高級漁網,具體名字叫單船底層桁杆拖網。
這拖網挺大,網形呈現囊袋形狀,網口上沿裝有橫杆和浮板,以維持網口水平擴張。
然後拖網下有沉子綱,這東西簡單來說就是用來墜著漁網下沉的東西,當然它不是簡單的沉子,它是一個機械構件,上面還裝有滾輪。
為了更好的進行捕撈,為了容納下更多的魚獲,拖網的腹部還裝配了浮板。
不管網口還是網肚上的浮板都可以根據捕撈現場的具體情況來調整數量。
王真剛指揮一些強勞力把大船換小船,換成三人作業的漁船。
他知道王向紅一直有培養王憶當生產隊下一代接班人的想法,所以也跟王向紅一樣,抓住機會給王憶介紹海上作業工作:
「今天有小潮汛,是捕撈墨魚的好機會,咱們用三人船來進行捕撈,你看三個人一艘船、一頂拖網,到時候一個人搖櫓、一人個划槳,還有一人根據海底情況控制曳綱來拖曳漁網……」
有人急匆匆過來說:「東方,這次搶墨魚汛誰來指揮?是王老師嗎?」
王憶挺起胸膛說道:「不錯,是我協助小爺指揮。」
這漢子便對王真剛說:「小爺,咱人不夠,這次湊巧碰到了個大墨魚群,民兵隊和一些強勞力被帶去縣裡開飯店了,有勞動力缺口。」
王真剛果斷說:「輕勞力中一百二十斤以上的跟著出海,不論男女!」
王憶去把孫征南和徐橫叫上了,秋渭水和楊文蓉兩個姑娘很有集體感,說:「我們也參加捕撈工作!」
楊文蓉還去把老爹給叫來了。
楊會一路走一路搖頭:「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真是養囡養強盜啊,你說我一個養殖員,怎麼還要出海去參加搶漁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