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比賽組織下來,生產隊榮獲兩張獎狀。
1982年長龍公社首屆排球比賽第一名(男隊)。
1982年長龍公社首屆排球比賽第一名(女隊)。
這兩張獎狀連帶相框被掛進了辦公室的牆壁上,與國慶節表演的第一名排在一起。
然後隊裡運動員各領回去了一張新獎狀。
大膽拿著獎狀去打了酒,他晚上沒用菜,硬生生就是用這張獎狀來下酒喝掉了半斤白酒!
這樣比賽算是圓滿的落下帷幕了。
王向紅很開心。
他在人群里聽見了外隊社員乃至城裡人對生產隊的誇讚和驚奇。
前幾天大規模搞衛生活動是值得的。
秋天落葉繽紛、草片亂飛,各島嶼上都很亂,這樣顯得天涯島的乾淨整齊格外明顯。
再一個是隊裡緊急修築的新式廁所也賺到了足夠的讚譽。
這種乾淨漂亮的蹲便器在外島農村壓根沒有出現過呀,因為82年的如今,城裡好些樓房也沒有用上陶瓷蹲便器,他們是用水泥抹了坑位,或者有些樓房有領導,比較講究後期貼了瓷磚。
實際上能用上蹲便器的主要還是新樓房。
對於老隊長來說,人生在世,什麼最重要?
名聲!
錢財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他不在乎。
美酒美食這東西吃過後過一個鐘頭就又餓了,吃啥不是吃?
黃賭毒是國家明令禁止的犯罪行為,他更是視若蛇蠍。
所以他就在乎一個名聲。
因為名聲這東西會伴隨人的一生,甚至死後還會被人討論。
這次生產隊賺了名聲,王向紅真是高興不已,當天晚上自己也在家裡喝酒,他更牛逼,不用獎狀也不用任何東西,他就回憶著這三天裡聽到的誇讚來下酒。
愣是喝醉了。
王憶這邊終於空閒下來,前面三天隊裡放了假期,所有勞力們一直沒有上工,全體看比賽。
這是王向紅早就做出的決定。
主要是怕到時候來看比賽的觀眾少,太尷尬。
結果等到31號開始打比賽了,他發現來的觀眾多、很多,不光各生產隊的運動員們呼朋喚友來給自己吶喊助威,城裡都有觀眾趕來了。
這時候再讓社員們去上工可不好看。
於是三天假期就這麼下來了。
現在比賽結束社員們就得去趕工了,王憶這邊在3號也請了個假,上午上完課他中午出海去市里搬運貨物。
名義上他說的是要去搬運打井機,而外島用水向來困難,打井機這是極其重要的東西,於是王向紅便痛快的給他批了假期,還協助他跟老師們換了課程。
他今晚回不來。
因為他得去22年一趟。
開上天涯三號船出發,他離開福海區域後找了個無人島直接把船拋錨藏起來,轉身就進入時空屋去了22年。
他跟邱大年匯合。
邱大年訕笑道:「老闆你這次回來是準備辦咱們維修廠的事?」
王憶翻楞一個白眼:「不然呢?」
邱大年慚愧的說:「老闆我水平就那麼點水平,你讓我幫你買點東西、干點苦力還行,讓我搞人心我確實搞不了。」
這是實話。
他這人有個好處,有自知之明,哪怕王憶給他開高薪、高職務,但他並沒有被現實給沖昏頭腦。
邱大年的QQ簽名就是:寧可不能幫老闆成事,也絕不幫老闆敗事。
王憶覺得這樣挺好的,他也沒想著在22年這邊搞出什麼事業,他實際上對事業沒有追求。
老婆孩子熱炕頭才是他的心頭好。
他找邱大年要了維修廠剩下七個人的名單和信息,然後對著名單開始研究起來。
鍾世平從邱大年口中得知王憶回來,便趕緊開車過來一趟。
進門之後他就露出慚愧之色說:「王總,我得向伱下罪己詔,你那維修廠的事是我辦的不利索。」
維修廠是他幫王憶選的,也是他幫忙談的價格,結果王憶這邊接手了還沒有一個季度,頭號馬仔就跑路了。
這多多少少有點說不過去。
王憶笑道:「沒事,我要維修廠主要是給我這邊搞點小活,說實話,我小廟還真養不起大菩薩。」
「現在我就在剩下七個人里挑一個出來當新組長好了,讓他負責帶隊,別把廠子給我搗鼓黃了。」
鍾世平便說道:「要不然這樣,我有個表弟是干機船維修的,人挺機靈的,那我安排他來給你上班吧?」
「另外我跟維修廠那邊幾個修理工都算熟悉,我表弟過去當組長,我也能偶爾幫忙過去看看,幫你在紀律上把把關。」
王憶擺擺手:「能勞你大駕當然好,不過這樣就是高射炮打蚊子了,大材小用。」
「我維修廠以後主要干點零散小活,沒有什麼大買賣了,有些機器用不上我甚至準備折舊給賣掉,反正那幾個維修工我會養著的,只要他們對得起我,我不會對不起他們。」
「這樣我先不往裡插外人了,從裡面先找一個人培養一下,只要實在本分能幫我看好廠子,那我就可以用他。」
鍾世平琢磨了一下說道:「這樣嗎?行,那我就不亂說話了。」
王憶又擺擺手和氣的說:「你太客氣,咱們都是朋友,有什麼亂說話、不亂說話的?」
「正好你對他們七個熟悉,他們七個你覺得哪個最適合當組長?給我推薦推薦?」
鍾世平坐下合計了一番,說道:「胡居這人你有印象嗎?」
王憶問道:「04年的大學生?」
胡居是剩下七人中技術最好的一個。
他也是裡面學歷最高的,04年考上了本科讀機械專業,後來大學畢業進了機修廠,幹著幹著機修廠倒閉,他下崗失業,便選擇回家鄉找了個小維修廠上班。
既然鍾世平舉薦了這人,王憶就想去看看。
他的維修廠在海邊,用的維修工也是附近村子裡的人。
胡居家所在地叫胡集,現在年輕人都往城市裡聚集,農村衰敗的厲害,胡集便是這樣,本來屬於市郊區里挺大的一個村落,如今只剩下幾十戶人家。
都知道如今手機支付把小偷給乾死了,小偷在城裡活不下去現在都是在農村出沒。
農村很多老人不喜歡去銀行存錢,他們把現金藏在家裡,於是容易招惹小偷。
這樣市里郊區農村家家戶戶喜歡養狗,王憶他們進村,好些人家的門後傳來犬吠聲。
王憶回22年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之後了,等他們到了胡集便是大下午,維修廠下班,他們直接去胡居家裡。
胡居家是新樓房,兩層,高門大院,大門是柵欄門,裡面養了一條德棍黑背。
這黑背長的威風凜凜,看到陌生人靠近便齜牙咧嘴的吼著往上撲,鍾世平撿起石頭作勢要打它嚇得它後退好幾步,但看到鍾世平扔掉石頭後它便又沖了上來。
狗叫聲引來主人的查探,他看到鍾世平後急忙出來驅趕黑背,黑背被趕跑,但還是在不遠處虎視眈眈、悶吼連連。
鍾世平介紹了一下,出來趕狗的中年人就是胡居。
胡居得知王憶身份後趕緊招呼他們進屋,又熱情泡茶、又端出點心和乾果招待他們。
王憶沒有提找組長的事,而是先拿八九十年代的船工機械跟他聊天,聽他介紹當時外島流行過的舊船機。
簡單的聊了聊,天色便不早了。
胡居想要挽留他們吃飯,但王憶堅定的拒絕了。
他只是叮囑胡居說:「胡工你放心,你在廠子裡好好干就行,待遇不會降的。以後活也不會少,只不過這些活可能跟你們之前做的不太一樣了,不過你們只要願意干,那不會很吃力。」
胡居沖他把胸膛拍的嘭嘭響,說是肯定會好好干。
王憶他們坐車離開。
這時候華燈初上,是飯店生意最忙的時候,於是他便勸說鍾世平先回去招待顧客,他跟邱大年也要回去忙生意了。
鍾世平是個人精,便說道:「行,王總你們忙你們的,這樣我把車留下給你們用,我這邊打個車回去。」
他看出王憶看不中胡居,恐怕要重新另外去其他幾個維修工家裡查看情況,於是便把車留下了。
邱大年開車,兩人上路。
王憶問道:「這七個人里你有沒有覺得踏實誠實的人?選一個出來,咱們去看看。」
邱大年說道:「我還真有一個人選,但我看人不准,說不好他到底怎麼樣。」
「這人叫封言歸,挺愛抽菸的,外號叫菸鬼,人長的是五大三粗,但外粗內細。」
「有多粗多細?你了解他的長短?」王憶好奇的問道。
邱大年愣了愣。
他懷疑老闆在跟他搞黃色。
但跟一個男人搞黃色有啥意思?
菸鬼家隔著胡集不遠,是在當地鎮上,家裡也是一座二層小樓房,他們去了一看,門口也有一條狗。
這條狗沒有叫喚,而是站在門口警惕的盯著他們,隨著他們靠近才突然呲牙發出一聲『悶吼』警告他們。
走在前面的王憶沒防備嚇一跳,趕緊用手機作勢要砸它,這狗見此立馬後退兩步。
邱大年見此拉了他一把說:「老闆先別走了,愛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不叫喚,這狗不怎麼叫,我看著挺危險,還是給菸鬼打電話讓他出來接咱們吧。」
王憶攔住他,若有所思的問:「這七個工人是不是都沒有進城?都在農村住?」
邱大年說:「對,都在農村,都是周圍這兩三個鎮子的人家,咱維修廠就在胡集所屬金店鎮前面海域。」
王憶又問道:「我看這邊人家都養狗,這幾個工人家裡有沒有養狗?」
邱大年仔細想了想說:「應該養了吧?因為之前工廠也養了狗,結果都被之前的老闆給帶走了,他們建議我弄幾條狗來養了護院來著,這邊小偷挺猖狂,所以家家戶戶有養狗的習慣。」
王憶說道:「這樣,咱們開車快速的去剩下幾家轉轉、看看。」
邱大年不知道他要弄什麼玄虛,不過人家是老闆,老闆怎麼說他就怎麼做,絕不故作聰明和多嘴。
他們開車花時間轉了兩圈,每次到了維修工家門口王憶都會過去看看,但不進門甚至不出聲,就是到門口看看然後彎腰撿一塊石頭嚇一嚇狗,然後便回來。
邱大年看的滿頭霧水。
最終轉完了,王憶上車倚在座椅上琢磨了一會,說:「去菸鬼家裡,你看人的眼光應該挺準的,那個菸鬼是咱們維修廠里最老實的一個了,讓他當組長來帶隊看廠子。」
邱大年聽到這話更是納悶:「老闆你怎麼知道的?你會看風水?挨家挨戶轉著看了看風水,然後就知道誰家出什麼樣性子的人了?」
王憶笑道:「我不會看風水,我會看狗。」
「聽沒聽過一句話叫狗仗人勢?」
「我天天跑農村收拾老物件,所以很了解農村這些看門狗。」
「還有一句話叫狗通人性,對吧?主人是什麼性子,養的狗往往就是什麼性子。」
「主人老實,養的狗老實;主人刁鑽,養的狗也刁鑽。為什麼?還是那句話,狗仗人勢,老實人不會欺負人,家裡養的狗有時候要咬人,他們肯定會趕緊把狗呵斥開甚至把狗打一頓。」
「這樣老實人家是養不出凶性狗的!」
「相反,要是主人刁鑽、平日裡放縱狗,那這狗性子就烈,不服管教也不怕人的威脅。」
聽了他的話,邱大年恍然大悟:「噢,咱們一開始去胡居家裡,他家的狗凶的不行,胡居出來都在旁邊對咱們虎視眈眈,你是看著這一點了所以不想用胡居當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