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車為什麼叫侉子?其實侉子指的是這摩托車旁邊帶出來的車斗、車廂,這種單輪、沒有動力的設備叫侉子,逐漸的侉子就成了偏三輪的暱稱。
邱大年給王憶買回來的這台長江750應該不是早些年的原始版了,要知道這車子誕生於1957年,可謂是中國汽車歷史的見證者。
當時國內壓根沒有獨立研發生產的能力,而長江750的得來真是靠中華民族手藝人的本事——逆向研究。
這事說來還是個典故。
新中國成立初期,軍民兩用摩托車是國家經濟建設所急需的輕工業產品,也是國防建設的重要項目。
1956年,當時軍總後勤部向第二機械工業部提出仿製從蘇聯購買的烏拉爾M72摩托,1957年2月第二機械工業部四局把任務下達給了洪都機械廠、湘江機器廠等七家所屬單位,要求當年試製成功。
但當時國內沒有生產汽車的技術和能力,然後機械廠的一些老師傅將一輛車子給拆掉了,逆向研究學習,拆除一個部件來模仿著造一個部件,就靠著簡易工具機再加幾個老師傅,敲敲打打最終還真把偏三輪給弄出來了!
從那之後國內開始了兇猛的逆向研究學習之路。
當時國內有大量軍民用機械從蘇聯進口,然後師傅們就一路拆一路仿造,先是偏三輪,再是汽車坦克,最後連飛機也給逆向研究出來了,以至於最後把蘇聯研究怕了,再不肯賣中國尖端武器。
但是蘇聯和後來的俄羅斯總得需要賣武器賺錢,那怎麼辦?
它們把目光放到了某東方大國身上。
三哥拍胸:沒錯,正是在下。
從此之後,三哥成了蘇俄的大冤種買家,其中它們干出的最有名的軍火購買生意就是一美元買航母。
俄方真一美元賣給了印度一艘航母,不過維修費和改裝費斷斷續續在後來的17年裡要了36億美元、200多億的人民幣!
王憶蹲下查看這輛長江750。
符合他的要求。
外觀有些破舊,看起來相當復古,但細看發動機等配件這應該是一輛改裝車。
還好82年海福縣那破地方沒有工業也沒有機械工廠,所以沒什麼能力高超、眼光高超的機器維修工,應該看不出這偏三輪的問題。
車子裡有油,王憶便打火擰油門試了試。
發動機沒問題,聲音清脆有力,送去82年肯定能幹活。
其實這車子送去滬都給麻六賣貨更合適。
但王憶不敢把22年的機械往滬都那種地方送,那裡是真有專家、高手的,他們一聽發動機的聲音、一看機器布局就能發現細節問題。
王憶不想找事,反正滬都有一台摩托車了,就讓他們騎著摩托車賣貨好了。
他試過侉子性能後滿意的送去了丙-110倉庫,又回到82年趴在桌子上繼續寫他的《龍傲天環球大冒險》第二卷。
這一卷開始有點卡文了……
王憶很想去22年找個槍手寫,但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念頭。
王老師是有原則的人,他終究想在82年留下點靠自己本事做出來的成就。
不能一切都靠22年!
雖然他的眼光和知識是在22年時空學到的,可這屬於他的本事,他用起來理所應當。
他正努力的寫著文,絞盡腦汁的構思著大綱。
有人在校舍里喊他:「王老師、王老師呢?王老師在哪裡?」
王憶出門招手說道:「王老師在這裡呢,幹啥啊?」
找他的是社員,說道:「那個王老師啊,供銷社徐經理手下那個兵過來找你了,我先行一步來通知你一聲。」
王憶一愣。
徐經理手下的那個兵?說的是誰?
姚當兵吧?
他將筆記本合起來,將筆隨手插在胸口的口袋上,疑惑的走向大隊委辦公室。
等他過去客人也上山來了。
還真是姚當兵。
姚當兵左手一個袋子右手一個皮包,走的氣喘吁吁:「王、王老師,你們這地方太險要了,呼呼,爬上來一趟挺費勁。」
王憶撇嘴說:「是你太廢了吧?你現在身體素質很差勁,第一次來島上的時候跟我過來拿衣服,我也沒看見你這麼費勁。」
姚當兵愣了愣,說道:「好像還真是。」
然後他又無奈的搖搖頭:「唉,自從在僑聯上班了,天天坐辦公室,要不然就天天喝酒,這身體連吃帶喝的垮掉了!」
王憶問道:「你上次招待喬安全的時候,不是說過要在招待了他以後就回供銷公司嗎?怎麼還在僑聯?」
他沒指望姚當兵正經的回答自己。
因為他已經發現了,這個人不靠譜,說話就那麼回事,不可信賴、不可深交。
姚當兵也知道自己破了承諾,但他還算坦誠的說出答案:
「王老師,我、我當時說的是氣話,當然也是真的想要回供銷公司,因為在僑聯我就是個髒活苦活累活的,在那裡被同事們排擠的不輕,也被折騰的不行。」
「可可,呵呵,」他訕笑一聲繼續說,「可是你幫我跟喬老闆處好關係以後,這個我在呵呵、嘿嘿,我在單位裡頭的地位就提高了。」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喬老闆有意在咱縣裡投資辦廠,現在我負責跟他對接工作,所以在單位不怎麼受氣了,也不用干髒活苦活累活了。」
王憶問道:「然後你就準備繼續留在僑聯了?」
姚當兵訕笑道:「我沒法不留在僑聯,我必須得留在僑聯,上個禮拜我們單位給我轉正了,現在我是僑聯的編制了,正經成了國家幹部。」
在供銷公司是鐵飯碗。
可是在僑聯卻是幹部。
孰輕孰重,姚當兵很清楚。
王向紅聽到後說道:「哎呀,恭喜恭喜啊,姚當兵同志,你在僑聯正式轉正了?不是借調編制了?」
姚當兵欣喜的說道:「對,我轉正了,不是借調了。」
他跟王向紅關係挺不錯,看見老隊長露面立馬從網兜里掏出幾包香菸塞給他。
王向紅一看,說道:「呀,外國煙?這不能收,這挺貴……」
「不貴不貴。」姚當兵趕緊打斷他的話,「王隊長你收下吧,這不是我買的,都是歸國華僑扔在我們單位的,我們單位同事都往家裡拿,我尋思你愛抽菸,就給你留了幾盒。」
「這也是感謝你!」
他情真意切的看向王向紅、看向王憶,很有感情的說:「這次我能轉正,就得感謝王老師、感謝您王隊長。」
「主要是感謝王老師,哈哈,王老師上次破獲了那一起古巴名醫行騙案,讓我在單位里大出風頭——啊不對,是、是立功了,我跟著立功了。」
「於是我們領導就給我特開先例,將明年的編制挪到了今年使用,給我轉正了!」
王向紅挺高興的,連連祝賀他。
王憶這邊興趣寥寥。
這小子當時不信任自己,自己並不是特意去幫他,而是看不過那倆騙子的囂張氣焰。
兩個騙子而已,神氣什麼!
王向紅請姚當兵進辦公室喝茶,姚當兵感嘆道:「王隊長呀,我這是有段時間沒來,你們生產隊大變樣了!」
「我聽說你們生產隊成為了咱們市裡的小康模範村?這可真是了不得,不過這也很正常,有你和王老師的領導,你們生產隊肯定發展的好呀。」
王向紅樂得合不攏嘴。
老隊長就愛聽這樣的話。
姚當兵從碼頭開始一路夸,圍著生產隊誇了一圈。
僑聯這地方真是鍛鍊人,姚當兵這張嘴算是鍛鍊出來了,拍起馬屁、說起好聽話來那是一套一套的。
寒暄之後,他把手提包打開說道:「王老師,你上次委託我幫你買幾張老普洱茶餅,我找了點關係幫你買到了,你看看這些茶餅是不是你所需要的?」
手提包里有牛皮紙防潮,打開之後是一摞子的茶餅。
姚當兵拿出上面的一張餅給王憶看,頗有些得意的說道:「我之所以會耽誤好些天才給你找到這些茶餅,主要就是因為有些茶餅很難得手,我確實是花了一些力氣才買到的。」
「就拿這塊茶餅來說,這茶餅是1920年代生產出來的老茶餅,叫、叫宋聘號青餅普洱茶,它的年齡比咱們倆合計起來都要年長呢!」
辦公室里的教師聽到這話感興趣的湊上來。
黃有功看著這包裝已經有些破爛的茶餅問道:「這是二十年代的東西?好傢夥,它已經有一甲子的年齡了?這樣的茶葉還能喝?不說變質不變質,它哪裡還有香味呀?」
祝真學比他識貨,說道:「黃老師你不懂了,普洱茶跟其他茶不一樣,能放的住,甚至越老越好喝。」
「姚同志真厲害,竟然能買到二十年代的茶餅,這東西可不便宜吧?」
姚當兵見自己帶來的茶餅吸引了眾多的目光頓時得意了。
他擺出謙遜的姿態擺擺手說:「沒什麼,價格無所謂,王老師對我幫助極大,是他幫我轉正了這份工作,我很感激他,他喜歡茶餅我幫他買幾個是應該的。」
「說實話,這茶餅主要是難以尋覓,我是找了老同學、發動了同事們,然後才買到這款茶餅!」
王憶一聽這還有二十年代的茶餅,但不知道能不能帶到22年,如果能帶過去應該還真是值錢。
這茶餅的包裝紙上用藍色印字,如今字跡有些模糊。
他正要仔細辨認,姚當兵又拿出兩塊包裝於一體的茶餅,說道:「王老師你再看這兩塊茶餅,這應該就是你想要的東西,五幾年的甲級藍印青餅,是叫這名字吧?」
兩塊茶餅是白色蠟紙包裝,上面外圍有一圈繁體紅色字跡:中國茶葉公司滇省公司,中國牌茗茶。
這些字的中間則印著一個字,印的是一個藍色的『茶』字。
「還有這幾個。」姚當兵又拿出一摞的茶餅。
這一摞茶餅挺沉的,一共七個,估計每一張都得有一斤重量,提起來沉甸甸的。
七個茶餅直接用牛皮紙包裹,它沒有包裹,紙上是用紅筆龍飛鳳舞的寫了幾個字:金山樓舊藏,無紙紅印。
王向紅笑道:「呵,好傢夥,你姚當兵真是好傢夥,一口氣帶回來這麼多茶餅?」
姚當兵笑道:「王老師安排的任務嘛,我肯定得上心。」
王憶不清楚這些茶餅的價值。
不過只要能帶到22年怎麼也得挺值錢的。
他現在發現了,姚當兵這個人挺靠譜,他說話或許就那麼回事,但還是挺拎得清的,可以委託他辦點事,可以跟他搞點利益往來。
至於深交?
還是免了吧。
他不占姚當兵的光,問道:「這些茶餅你是花了多少錢買到的?」
姚當兵裝作不悅的說道:「王老師你看你,就咱們這關係你要跟我算帳呀?那不是見外了嗎?」
「你又幫我交好了喬老闆又幫我抓了大騙子,是你一手把我扶正在僑聯的新崗位上,我們之間的感情能用金錢衡量嗎?」
王憶無語。
王向紅幫他說道:「姚同志,你是王老師的好朋友,你能不了解他的為人嗎?」
「王老師委託朋友幫忙,從來不會讓朋友吃虧,你這些茶餅不便宜,都是有年頭的老東西,所以它們價值多少你說出來,王老師自然會決斷……」
「那絕對不行。」姚當兵堅定的打斷他的話,「王老師你要是拿我當朋友,那你……」
「我肯定拿你當朋友。」王憶也堅定的打斷他的話,「正是因為我拿你當朋友,所以我必須得給你錢。」
「為什麼?因為你以後在僑聯工作了,可以買到一些國外產品或者給外賓準備的禮品,這樣我和我們生產隊以後還需要你幫忙買東西呢,你要是不要錢,我們以後哪好意思找你幫忙?」
王向紅遞給姚當兵一支菸捲,說道:「就是這個道理。」
姚當兵悻悻地說:「行吧,其實這些茶餅不值多少錢,就是20年代那塊比較貴,它是我花了一百六十元買回來的。」
「另外的一塊沒有幾塊錢,所有茶餅合計起來一共花了二百五十元……」
「這還叫不值什麼錢?這多貴啊?」黃有功倒吸一口涼氣。
王憶笑道:「不貴不貴。」
姚當兵說道:「在咱們這裡確實算不貴了,我聽我同事說,這種茶餅在港澳台很貴,像是那塊20年代的茶餅能賣幾萬塊呢!」
「幾萬塊?」屋子裡所有人都驚呆了。
王向紅下意識的說道:「那那那,那為什麼不把它賣去港澳台呢?」
王憶說道:「因為去不了,去了也賣不了。港澳台地區玩的是資本主義那一套,他們手裡的老普洱茶餅不是要喝的,而是要炒作的——炒作你們知道嗎?」
「他們把不值那價錢的東西,通過各種宣傳還有限制產量,達到物以稀為貴的目的。」
現在的老普洱茶不值錢。
現在國內的茶葉都不太值錢,因為炒茶行動在國內還沒有開始。
王憶之前大概了解過這事,現在炒作老普洱茶的是港島一幫資本家,但港島太小、人太少、市場不夠看,壓根炒不起資本家們滿意的價錢來。
等到二十一世紀情況就不一樣了,這些資本家會入京聯繫內地的資本家一起炒,那時候才會把普洱茶炒能『可以喝的古董』!
老普洱茶在大陸的價格要起飛,得等到二十一世紀初,否則別說82年,就是92年的時候也不屬於奢侈品。
所以不管什麼東西,玉石鑽石、野生大黃魚、古董普洱茶乃至各種古董文物,這全是炒出來的。
老百姓儘量不要去碰這東西,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成為了接盤俠、成為了資本家宰的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