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勢一下子就熊熊!
火焰燃燒的都是篷布、泡沫箱和風帆這種易燃品,而這些東西有個問題就是鬆散。
本來它們是被固定起來的,繩子綁住篷布、篷布蓋住泡沫箱。
如今火焰燃燒、大風呼嘯,繩子燒斷了、篷布燒碎了,風吹的猛烈很容易就導致它們被吹起來了。
偏偏這會海上來了個鐵索連船,周圍緊密排列的都是船,火焰落在船上就能有新的易燃物被引燃。
這傢伙整個船區四處起火!
王憶頭皮發麻本能的想要跑路。
還好他看過報告知道這火最終造成的結果不是它所能展現出來的那麼兇殘恐怖。
現在火焰大是因為燒了一些鬆散的易燃物,實際上漁船做過防火處理,不會像是木質建築一樣容易焚燒起火。
社員們不知道這點,他們脫掉棉衣蘸了海水在船上又跑又跳要去展開救火工作。
可是火勢兇猛、火場恐怖,他們下意識停下了腳步。
這時候王憶揮臂高呼:「同志們跟我沖!」
「考驗我們積極性和可靠性的時候到了,快點去撲滅火焰!」
他硬著頭皮就上去了。
社員們一看他上了立馬跟著往上沖,王祥賴個子小、長的結實,下盤穩、爆發力強,一馬當先跑到了前面喊道:
「王老師你別進去,你外面指揮!我來、同志們跟我來!我們上!」
這會顧不上推讓,王憶衝到鄰近一艘船上用衣服扑打剛起火的塑料布,幾下子把火焰給抽滅了。
此時岸上、船上都已經有人反應過來,『救火啊』、『走水了』的喊聲此起彼伏。
王憶他們最先反應過來、最先深入了火海。
這火勢看起來兇猛嚇人,其實主要就是篷布帆布都是一層布,它是易燃物,攤開後容易燃燒也容易製造出恐怖的火場景象。
實際上救起火來要比進入燃燒建築物更容易。
不說別的,現場沒有什麼煙霧就讓救火變成了容易事,火場導致的人員傷亡很多是跟煙霧有關。
現在煙霧全被大風給吹跑了……
王憶拼命甩動濕衣服,感覺衣服輕了就意味著水甩掉的差不多了,趕緊趴船上再去水裡擺弄兩下子,爬起來繼續甩衣服。
王祥賴撿到了一個不知道是氈子還是什麼的東西,很能吸水,被他雙手舞弄的跟少林寺亂披風一樣。
『啪啪啪』的拍打聲連綿不斷,他很快把一艘船上的火焰給撲滅又往裡推進。
社員們從一邊開始推進,王憶喊道:「注意救人、注意火場有沒有人!」
「這裡有人!」一艘船上響起個慘叫聲。
王祥賴跟滾地龍一樣『呲溜』一下子溜過去,一腳將人踹倒把濕漉漉的氈子拍在他身上,將燃燒的火焰給拍滅了。
這人大喊道:「輕點、哥哥輕點,疼啊!」
王祥賴罵道:「命都沒了還疼呢!知道疼就是沒死、快走、快點走!」
「裡面還有人!」漢子哭著喊。
王憶也趕過來了。
這艘船應該就是起火的中心點,它船上火焰燃燒最頑固,因為有一張桌子和靠近的船板燃燒起來了。
王祥海急匆匆趕來,手裡抓著個水桶喊道:「王老師你先出去!」
王憶說道:「滅火!」
王祥海要去打水,可船是一艘大船,離著水面有點高,靠手抓水桶碰不到水面。
他見此二話不說跳入海里將水桶灌了水舉起來,王憶趴在船上抓住水桶提手拎上來,兜頭一桶水在桌子上,火焰立馬被壓制。
這船上也有水桶。
王祥賴撿了扔給王祥海,王祥海在海里踩著水、倚著船身,給水桶灌水後急忙舉過頭頂:
「賴子伱趕緊!」
王祥賴趴在船板上絕望的揮舞手臂,就差三公分、四公分的能抓到水桶可就是抓不到:
他長得矮,是個五短身材!
這把他氣炸了,著急之下本能就想往下跳!
可這會下面有人了,跳下去有什麼用?
王憶過來拉住他,趴下抓水桶遞給他,這樣王祥賴爬起來拎著水桶又去滅火。
又有人從船艙里踉踉蹌蹌的鑽出來。
火焰已經引入船艙了!
王憶見此對王祥賴喊:「先滅船艙里的火!不能讓它從裡面燒起來!」
王祥海再次舉起個水桶,王憶接了遞給王祥賴。
三人一個打水一個接水桶一個去灑水。
倒是成了流水線作業,效率很高。
最後又有人從船艙里鑽出來,叫道:「我草怎麼這麼大的雨?不是光有風沒有雨嗎?怎麼倒灌船艙啦?」
先前第一個出來的漁民上去抓住他衣服給他一個大耳刮子,吼道:「著火了船著火了!你喝傻了嗎?」
又有社員手持濕棉衣上來。
王憶起來抓著他拉到船邊說:「海叔在下面,你拉他給你的水桶!」
這時候需要有人指揮。
他是最合適的一個人了!
王憶看著三面火場喊道:「第一組往東、第二組往西、剩下的中央!」
「有什麼用什麼救火最要緊!」
「能提起來的燃燒物也別碰——別往海里扔、別碰,虎子你別碰,就用濕衣服給拍滅它、不要碰它、不要碰……」
這火場只是看起來聲勢浩大,實際上沒有木材、煤炭、油料燃燒,有些東西燃燒的很快,一旦沒有引燃四周可燃物或者說被風吹走,那船上火焰就熄滅了。
可問題就是它看起來聲勢浩大,這把不少人給嚇尿了。
岸上的人驚慌失措跑來救火。
但這不是在地面上這是在船上,跑著跑著就散了,跑著跑著就沒了——有人一腳踩空掉海里去了……
所以現場特別亂、特別嘈雜。
王憶看的無語了。
他大概知道報告上為什麼有那麼多損失了,無組織救援就跟開玩笑一樣,哪怕現在現場氛圍緊張他都忍不住笑:
有人在船上絆倒了滾一圈,罵罵咧咧爬起來揉著膝蓋往前走又一腳踏空掉入海里!
後面的同伴又忙著救人,一個個跟無頭蒼蠅一樣亂轉,噗通噗通跳下水……
這幾人是真倒霉,可這個場景是真有點搞笑。
岸上的幹部們意識到救火人群亂糟糟的不頂用,他們開始喊叫著組織人手進行救火工作。
反而還是天涯小隊這邊效率高。
他們以小組為單位開展工作,彼此配合、工具趁手,很快從一邊突入了火場中心,把中心幾艘船上的火焰給滅掉後又往外推進。
滅火速度很快。
最終趕來救火的人越來越多,加上火場中心已經被天涯小隊給控制住了,火災終究被撲滅。
王憶累了個不輕。
身上累也心累。
哪怕他知道大火沒有蔓延成焚燒了整片碼頭的火災,可是看著那麼多船著火、火勢還那麼猛烈,他還是感到惶恐。
另一個他也擔心社員救火過程中會出事。
有些人太莽了,看到木桶或者木凳子著火了,他們直接抓起來扔到水裡去。
這樣很容易被灼傷手上皮膚!
王憶趕緊把人召集起來,喊道:「都過來都過來,各小組的組長把組員召集一下,看看有沒有缺了人、有沒有缺了人?」
「狗呢?老黃、老黃!老黃在沒在這裡?」
王東虎喊道:「老黃在呢,你不是讓我看著它嗎?它一直在我這裡!」
王憶說道:「行,你把人看好了。來來來,清點人數……」
「王老師你說的不對,是把狗看好了。」王東虎說道。
王祥海推開他說道:「都到他麼這時候了,你上來這股子認真勁了!」
現場亂七八糟。
小組長開始組織點人。
人都在。
不過多多少少出現了點燒傷,有的是手被灼傷了、有的是臉上皮膚灼傷了,火勢這麼複雜,救火難免有點小傷。
灼傷、燒傷不好治療。
但王憶在22年買過燒傷藥膏和噴霧,都在他小藥箱裡帶上了,他拿出來先用酒精清洗傷口消毒,再往上抹藥膏或者噴藥水。
他們這裡忙活著,孫柏的聲音響了起來:「哎哎哎,王老師、王老師?」
「最開始救火的是你們的隊伍是不是?我聽人說是天涯島的,是你們的隊伍是吧?」
他領著縣裡漁業指揮部的幹部踩著船照過來。
王憶打開手電給他照著路,說道:「對,是我們,我們的人恰好在這邊,看見有船上起火就趕緊過去了。」
「不過這火是真快,急趕慢趕,我們過去的時候這火勢就蔓延開了……」
孫柏跳上他們的船,笑道:「哈哈,行行行,你們幹得好、同志們幹得好啊!」
他上來拍拍王憶肩膀又去拍鄰近社員的肩膀,很用力、很高興:
「今天你們立功了,立下大功了!誰也沒想到這海上會發生火災,結果它這火災偏偏還真就是發生了!」
「幸虧你們救火工作開展及時,剛才我在辦公室就看見火光了,這火太猛烈了,今晚風又大,要是讓它燃燒起來,咱們這裡的漁船都危險!」
「特別是那些機動船,你說火要是燒進船的油箱裡這怎麼辦?雖然咱們用的是柴油,是吧,這柴油一般點不燃,可在火場裡它能燃燒呀,它一旦燃燒起來、爆炸了,那損失更大了……」
「孫局長,最早展開滅火工作的同志是你們縣裡的小隊嗎?」有人扯著嗓子喊道。
孫柏回頭喊道:「鄧科長,是我們縣裡的同志!魏總指揮來了嗎?」
「對,總指揮肯定得來啊,這火災太嚇人了,總指揮剛才就來了,在查看、清點這個火災造成的損失。」鄧科長喊道。
孫柏拍拍王憶肩膀說道:「走,帶上同志們跟我走,我領你們去見見市裡的大領導!」
王憶笑道:「是魏崇山魏領導嗎?我認識他,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
孫柏聽後並不詫異,說道:「他肯定記得你,你是葉領導的孫子,魏領導跟葉領導關係很好,昨天咱們來到佛海後,他還找我問過葉領導的身體健康狀況呢。」
他們踩著船上了火場中心船,這會船上和周圍幾艘船上密密麻麻站了得有上百號人。
魏崇山正在對幾個幹部樣子的人開訓:
「……你們連值班員都沒有安排?啊?回來了就回去喝酒睡大覺?」
「特別是你劉成中,你說你酗酒這個毛病改不了了是不是?啊?火都燒成這樣了,你還在睡大覺?把你叫醒了你還罵人?」
他幾乎是氣急敗壞了,伸手指點著一個中年人就跟要戳他一樣。
中年人很沮喪,腦袋垂的很低,幾乎是彎下腰了。
魏崇山看著他這幅慫樣更是生氣,揮手忍不住想要打人。
但注意到這麼多幹部在這裡,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放棄了這念頭。
這樣他順手指向旁邊的人,說道:「農學習,你們縣漁業指揮部由你來帶,這個劉成中我看他是不成器,把隊伍交給他我不放心!」
旁邊的中年人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剛被擼掉的老領導,弱弱的說:「總指揮,我覺得這事是有……」
「我什麼我、有什麼有?」魏崇山怒視他問道,「你就直說吧,你干不乾的了?」
「幹得了你給我干,幹不了你跟劉成中一起回你們縣裡,回去等著組織上的審查!」
農學習一聽這話急眼了,趕緊昂首挺胸立軍令狀:「請總指揮放心,我一定好好帶隊,帶領同志們加班加點開展作業,提早完成……」
「行了行了,別在這裡說有的沒的,給我好好干就行了。」魏崇山不耐煩的說,「好歹把這個工作安全負責好,要不是今晚——今晚最早是福海天涯小隊最早開展的救火工作是吧?」
「是的!」孫柏樂呵呵的說道。
他領著王憶等人擠上船。
魏崇山借著燈光看見了王憶,臉上露出點笑容:「王老師,還記得我吧?」
王憶說道:「魏領導您這話說的,我們隊裡每個人都記著您呢,都期待著您能再上我們島去指導工作呢。」
魏崇山笑道:「好,等你們磚窯廠的機器送到了,等你們磚窯廠開工了,我一定得過去看看!」
「今晚是怎麼回事?」他關切的看向天涯小隊的隊員們,「同志們怎麼穿的這麼單薄?」
王憶說道:「我們本來穿著棉衣的,結果發現起火了,我們便趕緊脫了棉衣蘸水來滅火……」
他把事情從頭到尾介紹出來。
魏崇山聽到一半脫掉身上大衣給王祥海:「這同志渾身都是水啊!這是冬天、冬天呀!快快快,你穿上我衣服先回去……」
他對一個幹部喊道:「楊縣長,你們縣裡的澡堂子現在開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