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去你嗎各臭逼的吧!」童不鳴抬腳挨個踹了上去,「滾!滾!」
曹玉清讓漢子脫褲子。
漢子慌張的叫道:「不、不吧,我手卡著大動脈呢,腿上的大動脈!」
「要是我鬆開,這毒順著血進心臟不是死定了?」
曹玉清安撫他說道:「沒那麼快——算了,我給你剪開褲子吧。」
「別,我秋褲是新的,你剪碎了我回家肯定被老婆罵。」漢子心疼褲子,還是決定脫下來。
曹玉清說道:「誰的手電電力充足,打個亮……」
不等他說完,王憶將手電打開。
很亮!
燈光在他腿上一掃,看到他的膝蓋位置出現了倆傷口。
曹玉清抽出一條壓脈帶給漢子綁在大腿根上,抽出手術刀消毒給擴展傷口從四周往外擠壓毒液。
他擠壓幾下後又有赤腳醫生過來,於是他把這工作交給赤腳醫生,問旁邊的人:「毒蛇什麼品種,你們認出來了嗎?是不是中華眼鏡蛇?就是白頸烏?」
有個漢子說道:「對,就是白頸烏!」
曹玉清點點頭。
白頸烏,中華眼鏡蛇。
這種眼鏡蛇因為整體是黑褐色的而頸部伸展開後又一層白色痕跡,所以得了個俗名叫白頸烏。
另外它還有個名字叫翁洲眼鏡蛇……
從這個名字就知道,翁洲地區少不了這種眼鏡蛇的身影。
得到答案了但出於保險起見,曹玉清在準備毒蛇血清針的時候還是讓人小心的揭開棉大衣露出這眼鏡蛇來。
好幾道手電光照耀過去。
棉衣一點點掀開,一條眼鏡蛇畏畏縮縮的出現在棉衣下。
「媽的打死它!給大寶報仇!」有人衝動的喊。
宋大寶呻吟道:「我還沒死呢,別急著報仇,這蛇你們給我留下,我回去泡酒。」
曹玉清確定了毒蛇的身份後給他扎針。
這事驚動了團部,團部安排了一輛吉普車過來,把宋大寶送去醫院。
崔青子疑惑的問道:「這季節怎麼還會有毒蛇傷人?」
勞力們倒是有經驗,說道:「肯定是窩棚子挖在蛇窩附近了,昨天今天都在地窩子裡點火,把蛇給熱乎醒了,而蛇醒了出來後發現天還冷,它就找個暖和的地方鑽進去了。」
「幸虧它找到的是男人的窩棚子,要是進了女人的……」
「嘿嘿嘿。」
笑聲又響起來。
童不鳴這邊氣的不行。
這都是些什麼人啊,這時候了還在討論下半身那點騷事!
營部和團部的幹部們沒有在意勞力們的低俗玩笑,他們知道,精力充沛的漢子們就喜歡這一口。
幹部們湊在一起迅速的開了個短會,然後要求以連隊為單位,統一安排各班排組搜查營地內外,防止還有毒蛇毒蟲的漏網之魚。
這個安排是正確的。
隨著搜查工作展開,又有兩個窩棚子附近發現了毒蛇!
這下子所有班排組都認真起來。
他們本來覺得宋大寶被毒蛇咬了那是他倒霉,其實這是他幸運也是大傢伙都幸運。
今天太累了,可以想像勞力們倒頭後肯定會呼呼大睡。
如此一來被毒蛇咬傷恐怕都醒不過來,而白頸烏的毒性很猛烈,要是被咬了還在無知覺的睡覺,那這輩子都醒不過來了!
明白這點,勞力們後怕、幹部們更後怕。
組織這麼一場勞動要是死好幾個人,那在場的大大小小幹部都完蛋了。
用《武林外傳》中邢捕頭的話來說:親娘嘞,影響仕途啊!
各營地從里往外掃出去二十米,確定沒有毒蛇後,各班排組的勞力才三三兩兩的回去睡覺。
而此時已經十二點鐘了……
勞力們吃了教訓都老實了,用繩子扎住褲腿袖口,戴上手套合著衣服躺下。
本來擔心寒露和霜降浸頭著涼,他們家裡都備了毛巾,這樣他們用毛巾把腦袋包得嚴嚴實實,堪稱是全副武裝的鑽進被窩裡。
不一會兒,窩棚子和帳篷里都響起了鼾聲。
勞動了一天真是太累了也太困了,那打鼾聲就跟打雷一樣,『呼嘎、呼嘎』的怪嚇人。
大傢伙在工地上不能講究要將就,反正找地方躺下後腳抵著腳,或者頭對著頭,甚至腳抵著頭,不分香臭,只要睡下就好。
天當被子地當床,身邊都是好同志。
他們睡得很踏實。
王憶收拾好窩棚子要入睡,不經意間往外一看——
輕輕浮浮。
天上飄下了雪花來!
下雪了。
大寒當天下雪了。
一覺醒來是21號,農曆臘月初八。
臘八節到了!
早上要用地窩子煮臘八粥,王憶起來的挺早,他精力充沛,拉開門帘子往外一看。
一股寒氣鑽進他懷裡!
很冷。
睡窩棚子其實還挺舒服的,地下都被燒熱乎了,熱量能透過鋪蓋卷傳上來,在這裡睡就跟睡暖炕一樣。
窩棚子密不透風,熱量都被鎖住了,這一開門可好,冰火兩重天。
蓬勃的熱氣帶著水汽噴湧出去,外面森冷,於是便霧化了。
王憶一眼看去,好像是窩棚子在往外噴尾氣!
風很冷、很不要臉,不管他已經是有婦之夫還是一個勁往他懷裡鑽,逼得王老師不得不緊了緊衣裳。
外面還沒有升起太陽,但能看見四處白茫茫一大片。
一夜之間,大地和松林銀裝素裹。
他呼了口氣走出去,翁洲即使下雪也沒有大雪,落下的雪花是肉眼可見的微微小,不過一片一片飄落下來這意境還是挺唯美的。
不斷有人鑽出來,『下雪了』的聲音不斷響起。
聽聞已經下雪了,勞力們很激動。
因為下雪了好抓兔子!
特別是時不時就有人發出一連聲的吆喝:「逮著!逮著!逮著啊……」
不用多想,肯定是有人碰到兔子了!
勞力們不管是否清醒,抓兩把雪擦臉上抹一抹,趕緊抓起鐵杴漁網之類的工具往發聲地方猛鑽。
王憶看見秋渭水從帳篷里探出頭,他走過去把她扶出來,笑道:「可惜沒帶上老黃和那幾個小崽子,否則咱們就有野兔肉吃了。」
秋渭水躍躍欲試:「沒帶老黃它們也沒事,咱們幾個還能抓不住個野兔子?反正就是跟住它,等它跑癱了撿回來就行了。」
王憶還真沒抓過野兔子,詫異的問道:「人還能跑過兔子?」
秋渭水笑道:「人是萬物之主,你以為這話是假的呀?」
「咱們跑不過野兔子,可是野兔子脂肪少,耐力不足,只要跟著它讓它跑就行了,最好幾個人圍成圈嚇唬它往返跑,跑不了很久它就累癱了。」
這時候多數社員沒有去抓兔子,而是去團部食堂排隊打飯。
昨天晚上傳出小道消息來了,今天臘八節喝臘八粥,團部給準備了大米粥,放上了紅棗糖精,很甜很好喝!
王憶跟秋渭水手拉手進松林里看了看。
兔子屎都沒看見幾顆。
於是兩人放棄能找到野兔的幻想,出來挪開棚屋子收拾了鋪蓋卷,燒火煮臘八粥。
勞力們醒來掀開帳篷門,紛紛驚呼:「好傢夥,下雪了!」
「什麼味道?真香啊,王老師、小秋老師,又給準備上好東西了?」
「你真是睡迷糊了,臘八粥呀!」
大傢伙正在說說笑笑,這時候松林深處被風吹過來一陣吵鬧,很快又有人跑出來沖他們看:「天涯島的鄰居,過來幫個忙,有人搶我們兔子!」
是金蘭島的社員在搖人。
兩個島嶼隔著近,現在關係處的也不錯,所以金蘭島上門來搖人,他們不能裝沒聽見。
王憶留下秋渭水和鍾瑤瑤煮粥,然後一揮手,大群的漢子跟著他氣勢洶洶的進松林。
見此,金蘭島的社員高興了。
自己招呼來了一支生力軍!
他們趕進松林,這時候營部乃至團部都有領導出現。
王憶一看愣了愣。
這什麼情況?
一個兔子把大領導們都給驚動了?
王祥賴腦子裡只有一根筋,他趕緊拉了那社員一把低聲問:「我草,你們跟領導搶兔子?」
那社員也有些驚疑不定:「不、不能吧?應該是長海公社的人啊,怎麼領導也來了?」
王富貴說:「那就是來主持公道的,昨天於領導不是說了嗎?他的工地上一切必須得公正。」
他們這一堆人很扎眼。
領導們正在走來,看見他們這麼一大隊人氣勢洶洶的出現在對面,心裡多少有點犯嘀咕。
縣裡的幹事崔青子趕緊問:「喂喂喂,你們幹嘛啊?大清早不吃飯幹嘛啊?」
王祥賴嘿嘿笑道:「領導你們別怕,我們不是來打仗的,是出來晨練的!」
說著他一個箭步衝出去,拉開架勢『哼哼哈嘿』的拉開打起了太極拳。
其他社員見此也趕緊拔腳開拳。
於是黑松林、白雪地之間,一群漢子在緩緩地打起了太極拳。
竟然還挺有氛圍的……
遠處黃志武領著幾個人在跟對面的一行人對峙,在兩人之間是個被陷阱卡住已經伸腿瞪眼的死兔子。
雙方圍繞這隻兔子展開熱烈的交流,都在誠摯的問候彼此家眷特別是女性親屬。
有的人比較客氣,問候對方的祖宗十八代,有的人關心健康,一個勁的詢問對方下三路壞了沒有要不要自己幫忙去生個娃……
領導來了後,他們總算消停一些。
這時候就是看誰眼疾嘴快會告狀了。
雙方都有人衝上去要領導們給自己做主:
「這個兔子是我們看見的,領導,真的,我們先看見的,我們追它來著,追的它到處跑,走投無路了,結果這兔子不小心撞上了這裡的陷阱……」
「放屁!這兔子怎麼走投無路了?這兔子眼看就要跑了,是我們的陷阱攔住它把它給辦了,要不然它肯定就跑了……」
「那這兔子也是我們的啊,是我們發現了它、追著它……」
「你們沒追上,它已經跑了,是跑到了我們的陷阱里又被我們給逮住了……」
又開始吵鬧起來。
不過王憶已經搞清楚了是怎麼回事:
長海公社一個班排組的人發現了一隻兔子想追它,結果兔子跑的飛快,他們沒能抓到,可兔子逃跑過程中鑽進了金蘭島布置下的捕兔陷阱里。
最終雙方都認為兔子的歸屬權該屬於自己,就這樣吵吵起來了。
接下來他們開始求領導們來裁決。
崔青子問道:「這個陷阱是你們百姓生產隊布置的?你們敢確定嗎?」
黃志武拍胸膛說:「就是我們布置的,這我可以發誓,我要是撒謊,讓我黃家斷子絕孫!」
周圍不少人倒吸涼氣。
夠狠!
又有一個叫孫少傑的領導隨意問:「你們什麼時候布置的陷阱?能這麼巧抓到他們的兔子?」
黃志武說道:「不是湊巧,這地方有兔子,我們早就知道了,所以我們前天來了以後,當天晚上就過來在林子裡設置了套兔子的陷阱。」
「設置了十五個呢。」有他們生產隊的社員補充道。
孫少傑皺眉道:「是嗎?那你們設置了這麼多陷阱、設置了兩天,就沒有抓到一個兔子?我怎麼有點不信你們的話呢。」
「抓到了啊,昨天逮到了兩隻兔子呢。」又有社員趕緊說道。
一聽這話,幾個領導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問:「那兔子呢?」
黃志武反應快,感覺領導們的態度不對勁。
可社員們沒有這個心眼,有人下意識就說:「吃了呀,這是野兔子,我們抓到了吃掉了,沒事吧?」
孫少傑陰嗖嗖的說:「沒事,不過你們是在哪裡吃的?」
百姓生產隊這邊一下子愣住了。
他們沒有在營地吃,因為那裡各隊人太多,他們要是在營地吃,自己壓根吃不上幾塊肉,都會被外隊人過來給要光光。
所以他們——
他們是在松林里造了土窯烤著吃了!
松林茂盛,能擋住土窯中火焰燃燒產生的煙霧。
可問題來了。
各級領導三令五申不許在松林里生火!
黃志武的臉色變了。
一隻兔子引發的案子……
王憶知道他們這幫人要有麻煩了。
但他也知道,自己能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