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民棟介紹,說海水產養殖要注意養殖區域的衛生狀況,這是大問題,一旦出問題往往是大損失。
所以每當對蝦收穫後,都要打開水閘進行清淤處理。
這要讓海水沖刷數日,沖洗走池內的有機物沉積物和溝中的淤泥,而後排空池水,封閉閘門,暴曬池底,把殘留的有機物進一步氧化分解。
他還介紹說。
他們藍水公社選擇養對蝦也不是全靠自己,廣粵沿海地帶已經先行養殖了。
其中周民棟親自去學習來著,人家那裡養殖規模更大,養殖技術先進。
就說清淤吧,為了促進底層的物質分解,廣粵的大型國有養殖池是用拖拉機來翻耕池底,
有些池底的有機物過多,靠陽光暴曬和海風分解來不及處理,那他們就組織人力和使用吸泥漿泵,將沉積物搬出池外。
再一個是雜藻和敵害生物的清除。
福海多剛毛藻和滸苔,這些東西滋生之後繁衍速度極快,它們會占據對蝦的活動空間,甚至纏繞蝦苗造成蝦苗的死亡,還大量吸收水中的養料,妨礙飼料生物的繁殖。
並且由於水過於清,池內光線過強,妨礙對蝦的正常活動和攝食,也不利於對蝦躲避水鳥的捕食,特別當條件不適時,藻類大量死亡,敗壞水質,會大量的造成對蝦死亡。
這個處理方法沒有技巧,就靠技術員手持工具進去收拾。
葉亞秋介紹說:「就跟農民除草一樣,定期進行處理。」
王憶聽了介紹後忍不住感嘆:「這養對蝦很麻煩啊。」
周民棟三人紛紛點頭。
確實很麻煩。
這工作整體來說是這麼個步驟。
先清理養殖池,清池後兩三天要進水施肥,這叫培養基礎餌料。
怎麼處理呢?一般是往海水裡投入氮肥、磷肥和有機肥。
有機肥有雞糞和人糞之類,但要注意消殺滅菌滅寄生蟲,還要曬乾。
培養了基礎餌料後可以投入蝦苗,投放了蝦苗再投放飼料,投放了飼料還要注意管理水質。
同時每天要捕撈樣蝦觀察有沒有感染蝦病,這方面周民棟給王憶準備了一本《養蝦技術大全》,是農業出版社在今年剛出版的一本技術指導書。
王憶關注蝦苗的情況,他們需要採購蝦苗。
還好,掛麵島的蝦塘有籽蝦養殖池。
對蝦的籽蝦培養不容易,它從抱卵階段到幼蝦要歷經多個階段:無節幼體、溞狀幼體、糠蝦幼體、仔蝦等等。
王憶提出購買蝦苗的設想,周民棟豪爽的說:「這沒有問題,老葉,你負責給王老師他們單位選擇仔蝦。」
葉亞秋說道:「放心,我一定選擇肢體健全、蝦體清潔、無雜物附著的好仔蝦,腹肢不夠長、尾扇不夠大、活力不夠強的蝦苗,絕不會交給王老師!」
王憶感激不已,雙手抱拳連連作揖。
掛麵島這邊對他們真是沒的說,很講義氣,還把養蝦的一些注意事項說給他們聽:
「放苗養殖有講究,這個跟天氣有很大關係,氣溫較高、大雨後不宜放養,最好是天晴日暖時,在上午七八點或傍晚放苗較為適宜。」
王憶對周大圓說:「都趕緊記下來,這全是千金不換的經驗呀。」
周民棟客氣的笑道:「這也是我從人家那裡學來的,並非是我們自己摸索出來的經驗。」
「不過我們自己也有一些經驗。」葉亞秋說道,「比如說吧,在放養的蝦苗進蝦塘的同時,要取出100尾蝦苗,放入池中的網箱內飼養幾天。」
「這是幹什麼呢?是要計算成活率,這樣可以作為推斷池中蝦苗成活率的一個參考,如果蝦苗損失較大,要進行補苗。」
王世全說道:「這真是我們的血淚經驗了,本來去年我們可以收穫更好的,養殖池第一次使用,因為裡面的細菌少、環境好,一般養殖效果也好。」
「但我們蝦苗折損較為厲害,導致最終培養出的成蝦產量銳減,效益也是銳減!」
周大圓問道:「蝦病呢?你們養殖過程中,有沒有遇到蝦病?」
王世全說道:「難免的,養魚養蝦,這麼大的規模,難免有病體,只要及時清除清理就行了。」
「不過有時候發現不及時,它們感染傳染病會泛濫,這樣就得治療了。」
「感染病方面最常見的是黑鰓病和黑殼病……」
他們手裡有照片,都是去年遇到蝦傳染病後拍下的,然後郵寄給了專家來尋求治療幫助。
黑鰓病最常見,這個病的初期蝦鰓會呈桔黃色和鮮褐色,以後鰓逐漸變暗,最後變為黑色,可以用制黴菌素治療。
黑殼病的特徵是蝦殼上有黑色潰瘍,導致蝦殼被破壞,然後造成蝦的死亡。
葉亞秋說這個可以用1ppm的土黴素和氯霉混合到飼料中投喂,治療效果很好。
王世全補充說:「對了,你們得注意一個異常脫殼問題啊,對蝦在夜間大量脫殼,但有些脫殼不成功會死,然後很快就污染了水質。」
「所以你們在對蝦脫殼期間得留有夜間值班,及時捕撈漂浮起來的死蝦和脫下來的蝦殼。」
「對蝦的生命力還是挺頑強的,」周民棟說道,「只要養殖得當,它們脫殼時候一般不會出問題。」
「只要把水質處理好,及時更換海水啊,脫殼期間給海水加氧呀,這都能保障對蝦脫殼的成功率。」
這幫人很熱情,真是對王憶這邊傾囊相授。
但人家也不是白熱情,人家還有求於王憶,那就是關於社隊企業發展中遇到的一系列問題。
他們在掛麵島的幾個蝦塘之間參觀結束,周民棟領著進入辦公室喝茶休息。
期間周民棟便提起了天涯島現在實行的三定兩獎新政策。
這個新政策保障了社員的勞動積極性,是王向紅和王東喜的傑作。
可是王向紅為了給王憶攢威望,外隊人去他們天涯島參觀學習的時候,提及了三定兩獎這一政策的時候,王向紅就會說這是王憶的想法。
藍水公社這邊當真了,於是今天王憶來了,他們有幾個民生政策和社隊企業發展方面的問題就想讓他幫忙給解決一下。
當然周民棟也說了:「主要是聽聽王老師的意見,正所謂兼聽則明、偏聽則暗,我們想廣泛徵求能耐人的意見。」
王憶聽後腿肚子有點轉筋。
可能是最近縱慾有點厲害,他需要補鈣了。
也可能是他心虛了。
不等他客氣,藍水公社的幹部們便給他介紹起了他們公社和社隊企業遇到的問題:
「那個王老師,是這麼著,咱們福海是窮海嘛,近海資源少,而且現在機動船多了,捕撈的厲害,這樣就更少了。」
「為了解決漁民們的生計問題,我們公社黨委提出了一個發展方針,叫『造大船、打出去』,去開發遠海資源。」
周民棟問王憶:「你覺得這策略怎麼樣?」
王憶點頭:「沒問題,這個肯定沒問題。」
養殖業和遠海捕撈業,這確實是未來翁州海洋水產業的兩大發展方向。
周民棟說道:「嗯,我們也覺得沒問題。」
「於是我們這裡漁民集體就紛紛投資改造大船,但是,這也導致了新的矛盾出現,並且還日益突出!」
「怎麼回事呢,就是大船價格高、花錢多,一家一戶玩不轉,我們便以公社的社隊企業為藍本,號召各村各生產隊組建了社隊企業。」
「然後他們以村級社隊企業為單位,共同投資大漁船,再共同分紅。」
「可是這樣一來矛盾出現了,為了體現社隊企業不是大鍋飯的這個要點,我們的社隊企業實行的是船員分紅跟船走的方針。」
王憶點頭表示理解。
周民棟苦惱的說:「結果這樣一來,社隊企業有好船有賴船,一些技術不高、體力不好、勞動積極性欠佳或者與村幹部們無親無眷甚至關係不好的,都被分去了賴船。」
「分去了賴船還不要緊,有些漁民上一年分了某艘船,結果這艘船要改造得投資,那麼漁民們的分紅就少了,一些錢被投資到漁船上了。」
「可是等到今年呢?今年他又被船老大給調走了,調去別的船了,這樣他在前一艘船上投下的錢也拿不回來了!」
「你說這種情況怎麼辦?一筆糊塗帳啊,不好核算呀!」
王憶琢磨著他的問題,分析說:「你的意思是,集體的船進行改造升級或者採購的時候,因為勞力們調動頻繁,無法跟漁船進行綁定。」
「這樣無形中,船隻的產權就模糊了,最終被這艘船的船老大或者幹部們給掌控了。」
聽到這話幾個幹部紛紛點頭:「對對對,就是這樣。」
「王老師終究是文化人,意簡言賅,簡化了矛盾。」
「王老師你談談你的高見,這種事最好怎麼處理?」
王憶皺起了眉頭。
大腦全力開動!
開動無果……
這種政策性問題自己怎麼參與?不光是專業不專業的問題,還因為自己是個外人呀,外人能參與人家的生產決策?
他只好謹慎的詢問道:「各位領導,那你們有什麼對策嗎?」
周民棟說道:「我們政府擬準備將集體的船隻折價轉讓給各生產單位——當然首先要把村級社隊企業進行拆分,鼓勵漁民們大包幹、單幹。」
又有幹部嘆氣說:「但這樣也不行,容易造成集體資產流失。」
「我們為什麼在大集體生產制度轉為責任承包制的時候主張搞起社隊企業?就是因為當時很多生產工具的處理遇到難題,很混亂,很多人渾水摸魚薅集體的羊毛!」
王憶聽著他們的話,倒是心裡靈機一動:
「我覺得你們的社隊企業還是一種大集體的模式,這種情況下確實不容易明確產權、分配收益。」
「繼續進行勞動制度改革是有必要的,如果要保護集體的生產工具,那可以對生產工具進行估值和分股。」
「估值、分股之後,由你們公社政府做主,將股權公平的分配給社員,然後招標——對,招標!」
「這種情況下可以這麼進行,比如一艘船吧進行了估值,在這個價值的標準以上讓船老大們來招標,招標都懂哈?」
「最後中標所得的資金,按照股權分給社員;另外如果船老大沒有能力以一己之力吃下漁船,那就讓他們自己組建小型的互助組,互助組共同集資來買船。」
「互助組內部可以繼續制定股權,並印發股票以確定每個船員的持股份額,並且這個股票可以轉讓、可以退股、可以繼承——讓它成為商品!」
王憶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幹部們聽的眼睛一亮,多數若有所思:
「是個好主意,這樣首先可以收回船的轉讓費,讓集體財產不至於不明不白的流失……」
「主要是以船計股的這個構思好啊,可以明確產權,對,可以把產權明確到個人。」
王憶說道:「這叫投資,老百姓誰看好哪條船、看好哪個船老大,既然船老大沒有足夠的錢來買船,那他們可以掏錢去幫助這船老大,然後獲取股權進行收益。」
周民棟急忙指著一個青年說:「小余你趕緊把王老師的構思記下來。」
「哎呀,王老師這不愧是大學生,咱們找他還真是找對了,一下子解決了個大難題!」
王憶苦笑著擺手:「沒沒,領導們謬讚了,我沒有多少能力,我只是提出一點看法,它具有局限性,在實際的生產活動中未必可行。」
「可行,很可行。」王世全眉開眼笑的說道。
看著他們高興,王憶自己也高興。
助人為樂了。
他正在欣慰的笑,這時候周民棟說道:「來,咱們把其他的問題提出來,繼續聽聽王老師的指導。」
「接下來這個難題是跟我們的村幹部們有關……」
王憶臉上的笑容凝滯了:草——是一種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