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刻在靈魂,永遠也抹不掉的痛。
是隨意碰一下傷疤,就宛如身臨其境的痛。
是俞晚拼命掩蓋傷疤,卻始終無法癒合的痛。
俞晚以為時間真的治癒了她的傷疤。
殊不知。
傷疤只是癒合了表面。
霍衍一個的無意之舉,便輕易地就撕開了她剛癒合的傷疤,讓她再度冒出了涓涓血水。
怎麼可能真的忘掉了呢。
那生不如死的滋味,哪是輕易就能忘卻的。
時間並沒有真的治癒俞晚的傷疤,她所表現出來的淡然,也不過是她自我封閉了情感,讓自己變得漠然不在意。
她並非不疼了。
她只是催眠她自己,說不疼了。
時間確實是個良藥。
可到底不是短短兩三個月就能治癒傷疤的。
俞晚也不過是自以為傷疤癒合了而已。
實際啊。
裡面仍舊是流著膿的。
若不去按壓疤痕,好像真的不痛了。
可一旦你按下疤痕,它仍舊是痛徹心扉的。
此時的俞晚就像是被人按壓到了痛處,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無助地低喃,「好疼。」
「她們刺得我好疼。疼得快要死掉了。」
「沒人來。」
俞晚抬手抱住自己的頭,空洞的眼眸布滿了絕望,「她們都聽不到。」
「阿衍也聽不到。」
說到阿衍也聽不到這一句時,俞晚眼角的淚珠猝不及防地落了下來。
豆珠般大小的淚珠順著眼角滑落至霍衍的掌心,滾燙的淚仿佛能燙人一般,燙得霍衍心頭一陣灼痛。
「對不起。」
霍衍這才聽懂了俞晚的話,他眼眸瞬間一片赤紅。
他猛地又將她緊緊地攬在懷中,紅著眼,一聲又一聲地道著歉。
可懷裡的俞晚卻像是聽不到他的道歉一般,自言自語地說,「他不信我,掛我電話。」
「他拿凳子砸我。」
俞晚無聲無息地掉著眼淚,仿佛又回到了過去曾經那段不被信任,被誤會的時光。
她眼神空洞得可怕,「我不要他了。」
她捂著臉,身體微微顫抖,聲音帶著無盡委屈地說道,「再也不要了。」
她的每個字都如同一把鐵錘,一字一頓地砸在霍衍的心口。
砸得他心口發脹,發疼。
眼前像是蒙上了薄薄的水霧,模糊了霍衍的視線。
霍衍抬手罩住俞晚的後腦勺,沒再說對不起,只是順著她的話說,「嗯,不要他了。」
「好疼。」
俞晚忽然拼命地往霍衍的懷裡鑽。
嘴裡無意識地呢喃著,「阿衍,我好疼啊。」
明明喊疼的人是她,可霍衍卻感覺自己的心正被人慢慢地撕成了一片片,如此的疼,如此的痛。
霍衍扯開自己的衣襟,將她的臉摁在自己的胸膛上,「疼就咬我。」
俞晚像是找到了發泄的出口,猛地張口咬住了霍衍的胸膛。
她似乎真的很疼。
所以咬他的時候,一點都沒有口下留情。
尖銳的疼痛感從胸口的皮肉上傳來。
霍衍眉頭微皺。
心裡想的卻是,他這痛,可有她當時的萬分之一?
想必是沒有的吧。
她那麼怕疼的人,卻被人用火燒燙銀針,刺了五十下。
五十下啊。
她該有多疼啊。
眼淚無聲地順著霍衍清雋俊美的臉頰滑落,最終滴在了俞晚的額頭上。
溫熱的淚珠滴在額間,正在咬他的俞晚像是瞬間回過神來了一般。
感受著口腔里鐵鏽般的血腥味,俞晚猛地鬆開了口。
「繼續。」
霍衍按住她的頭,想她繼續讓他疼。
只有這樣,他才能知道自己當初有多混蛋。
看著男人胸口那泛著血水的一排整齊牙印,俞晚眼前一片模糊。
她閉眼,眼淚滑落,到底是沒有重新咬上去。
意識到她已經清醒過來,霍衍不由愈發用力地抱緊俞晚。
俞晚沒有推開他,任由他緊緊地抱著她。
「俞晚,是不是我把你受過的痛都嘗一遍,我就能體會你當時的心情了?」
俞晚沒有回答他。
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感同身受呢。
就算他把她受過的苦都嘗一遍,他也是無法體會她當時的心情。
因為那個時候,她的世界,崩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