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狽不堪地回到鍾粹宮,王嬤嬤得知嵐琪沒有把消息送給李公公,劈頭蓋臉一通罵,卻被布答應叫進去說:「前頭那麼忙,誰顧得上我這裡,沒有人來也好,我能和小公主多待一會兒。」又吩咐嵐琪:「趕緊去換衣裳吧,著涼不好。我這裡養著,小公主也養著,少不得人伺候。」
「是,奴婢這就去。」嵐琪不願理會王嬤嬤的嘴臉,漠然就離了。
且說王嬤嬤原是鍾粹宮主位慧妃娘娘的乳母,慧妃娘娘早年就歿了,她便留下打理這一處殿閣,布答應來了後也常看她臉色,直到有了身孕太后發話要嬤嬤好生照顧,才多尊重些。而對於嵐琪這些小宮女,便是可勁兒地欺負。
嵐琪回房匆匆洗漱換衣裳,少時另一宮女盼夏進來,端了碗薑湯給她:「你喝了發發寒氣,阿哥所的人不來接小公主,答應坐月子,公主要照顧,咱們統共這幾個人,可不敢病。」
「幸好乳母一早就選定了。」嵐琪輕嘆,之後悶頭灌下薑湯,辣得她直冒汗,必是小廚房裡已經短了鹽糖,沒捨得給她多放。
「你早些去答應跟前,答應只習慣你伺候的。」盼夏又囑咐一句,便拿了碗出去。
嵐琪穿戴好衣裳,麻利地擦乾頭髮,坐在坑坑窪窪破舊的銅鏡前,瞧見裡頭銅黃色朦朧的自己,眼前卻莫名浮現暴雨中皇帝的身影,九五至尊的天子在那一刻,仿佛只是有血有肉,難以承受喪妻之痛的深情男子。
而這幾乎是她第一回仔細看見皇帝。皇帝平日裡不來鍾粹宮,答應侍寢則由內務府的人接送,只在元旦那日跟著答應才遠遠見過一次,彼時赫舍里皇后坐在皇帝身旁,雍容華貴紅光滿面,誰又能想不出半年,伊人已殞。
皇帝雨中的背影在嵐琪心中久久不散,更沒來由的想在那一刻要走近他,想要撿起被他揮手打開的傘,哪怕只能為他遮擋些許風雨。
「傻子,哪兒有你的事。」臉上淺淺作燒,嵐琪自嘲一句,趕緊梳好了頭髮,不等她出門,王嬤嬤已經來催,罵罵咧咧著:「小蹄子又偷懶,還不快去伺候答應。」
說起來,布答應和嵐琪同年入宮,只是主子奴才不同的命,但因年紀相仿且本性又柔和,布答應對宮裡人向來寬仁,偏是王嬤嬤仗著舊主拿大,頤指氣使的,也沒人敢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