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說是幫自己,那咱們就互不相欠了。」溫貴妃伸手扶一扶髮髻後的宮花,神色定然,「皇上迴鑾後,選秀的事就定下了,舊的如宜妃幾人我已經爭不過,新來的還不知是什麼氣候。我別無他求,但求皇上不要忘了咸福宮,眼下連八阿哥都沒了,我實在不曉得怎麼才能讓他想起我,可照你們的話,之前我折騰這樣那樣的事,已經讓他厭煩了。」
覺禪氏頷首道:「這幾個月娘娘先把身體養好,不論您是想侍奉皇上,還是想誕育子嗣,沒有好的身體一切都是空談,宮裡的事您這兒總有人留心,時不時告訴臣妾一些,臣妾願為您出謀劃策。」
溫貴妃苦笑:「你這樣聰明,卻不為自己爭,不然的話,是不是烏雅氏也爭不過你?」
覺禪氏搖頭不語,心裡卻想,一個爭字並不難,難的是人家不爭不搶,照樣擁有一切,又豈是聰明和美貌就能贏過她的。
二人正說話,外頭突有敲打聲,接著門前就是吵吵嚷嚷的聲音,兩人都覺得奇怪,門前便有人來稟告事宜,冬雲滿面莫名地進來說:「大阿哥拿石塊把咱們門前的石獅子砸掉了一塊,人已經跑了。」
「大阿哥做什麼砸它們?」溫貴妃還沒反應過來,邊上覺禪氏已道,「興許是為了您打了惠妃娘娘一巴掌。」
「她倒是生了個不錯的兒子,可若真不錯,砸了就砸了,跑什麼,當面一句話也不敢對我說麼?」溫貴妃冷笑,遂吩咐冬雲,「告訴上頭去,不是我小氣非要和個孩子計較,皇子品行關乎社稷,管教皇子,也是我的責任。」
冬雲領命離去,覺禪氏也起身要告辭,溫貴妃與她道:「她唆使乳母虐待八阿哥的事,我不會就此算了,照你所說她應該很快會拋棄這個乳母,我會派人盯著,這件事一定要讓上頭知道。」
「娘娘若把乳母推出來作證,弄不好損了一條人命,對娘娘自身又無所助益。」覺禪氏冷靜地為她分析,「這是宮闈醜聞,皇上不會大張旗鼓地查辦,而讓乳母能有機會下手虐待皇子,您本就失職在先。這件事您非要告到上頭去,對娘娘自己並沒有好處,皇上不計較您便罷了,若是氣惱,到底還是您身為養母沒有照顧好的緣故。」
溫貴妃恨道:「難道就這麼算了?」
覺禪氏搖頭:「您心裡明白惠妃是怎樣的人就好了,相較於惠妃的城府心機,臣妾望其項背,不過是膽子大一些,不比她投鼠忌器。再看這件事,您若想以此要挾惠妃,她一定會想出更狠的事來反撲您,對付惠妃最好的法子,就是離她遠遠的,千萬別讓她看出來您在想什麼。」
溫貴妃聽得很認真,讚嘆覺禪氏心思周密之餘,又忍不住悲傷淒涼,似呢喃自語:「皇上原是喜歡我的,怎麼忽然就成了這樣?」
她當局者迷,旁人說再多的話沒用,而大阿哥跑來泄憤的事,也很快稟告了慈寧宮,太皇太后依舊不管,大阿哥有生母,皇貴妃不宜出手干涉,娘兒倆被送到太后面前,太后自然很生氣,連同惠妃和溫貴妃起爭執的事一起算,少有的將惠妃訓斥一頓,大阿哥幾番為母親辯解,結果反被惠妃喝斥。
惠妃本想把兒子領回去教訓,可太后說如今大阿哥在阿哥所,那裡自然有人教導他,先讓人送大阿哥回去,留下惠妃才又道:「你一向最穩重,怎麼今天鬧出這麼多事?還有一件事,之前暗下在各宮傳說,面上沒提起來,可不代表皇上和太皇太后都不知道。去年除夕前,大皇子當面挖苦太子的事,你可知道?」
惠妃心中一緊,這件事她曉得,只是見宮裡沒人說,漸漸也忘了,這會兒太后卻翻舊帳,更叮囑她:「方才我只是藉口讓胤禔先走罷了,阿哥所雖有人教導,到底還是要你這個親額娘去約束他,今天這種事,還能說是小孩子頑皮言行無狀,可關於太子的事,就別等前頭大臣來找你麻煩了,皇上和太皇太后一筆筆都記在心裡的。」
惠妃慌地屈膝表明心跡,說她覺不敢唆使大阿哥對太子不敬,太后也猜想她不敢,只是一再提醒:「你無心未必別人無意,再有胤禔對太子不敬的事,你做娘的難堪,胤禔也要遭皇上厭惡了。回去好好想想,過幾天再把胤禔叫回去,該怎麼管教你心裡有數。」
今天這一天折騰的,惠妃的心都冷了,她最懂這宮裡的人情冷暖,大阿哥幼年頑皮不聽話,太皇太后親自管教好幾回,那是真真疼愛這個小孫子,今天這樣的事,卻不聞不問了,就是無言地告訴惠妃,她不在乎皇長子了。
「可不是嗎?她如今最在乎的,是烏雅氏那幾個孩子。」惠妃回到長春宮,宜妃已等候許久,說起這件事,宜妃恨恨道,「從前不都說,被太皇太后責罰是有面子的事,哪怕去慈寧宮跪得膝蓋碎了,而是老人家疼你才願管教你,真不理會了,也就提不上什麼喜歡了。烏雅氏真本事,這就在慈寧宮住下了,她是怕住在永和宮裡被人害了肚子裡的胎嗎?」